第133章 国运19(2/2)
胜利的荣耀与封赏之下,更深层次的变化,正在这个帝国的肌理中悄然发生。冰湖之战如同一剂猛药,催化了国运体系与社会各层面的融合与发酵。
军中:从敬畏到信仰。
在北境,尤其是在亲身经历了那场血战或目睹了战后变化的边军中,“国运”二字不再仅仅是朝廷推广的概念或一种可以感知的能量。它变成了某种更具象、更贴近血肉的东西。
许多幸存的老兵发现,自己体内那原本微弱的“兵煞”,在战后变得凝实了许多,运转起来更加顺畅。一些伤势恢复出奇的快,甚至困扰多年的暗伤都有所缓解。他们将这归功于“那道光”的余泽,或是冥冥中阵亡袍泽意志的加持。
于是,在操练间隙,在营火旁,开始有老兵自发地、用最朴实的语言,向新兵讲述那天的景象:“……那时候,天都黑了(指云层漩涡),国公爷站在那里,像山一样……然后咱们每个人,心里都好像有股热流,朝着国公爷涌过去……再然后,那光就下来了,比一百个太阳还亮!那魔物的爪子,碰着就化了……”
新兵们听得目眩神驰,对那未曾谋面的“镇北王”李桓、对那传说中的“国运”,充满了近乎神圣的向往。他们操练更加刻苦,对《养元功》和“兵煞”的修习更加虔诚,因为在他们心中,这不再仅仅是变强的途径,更是未来某一天,能够与袍泽并肩,引动那不可思议力量的“资格”。
这种变化不止在北境。随着《北境冰湖战纪》的下发和宣讲,其他边军、乃至内陆卫戍部队中,也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将士们开始真正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忠诚、足够勇猛、足够团结,他们也能成为国运的一部分,甚至……引动它。军队的凝聚力和对朝廷的向心力,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地方:功勋体系的真正激活。
朝廷厚恤阵亡将士家眷的旨意,以最快的速度落实下去。当沉甸甸的抚恤金、免除赋税的文书、以及子弟优先入学的承诺,真真切切地送到那些失去顶梁柱的家庭手中时,带来的震撼是巨大的。
在一个北境普通的屯堡,阵亡士卒赵铁柱的老父亲,用颤抖的手接过里长送来的抚恤和“烈属”铁牌,老泪纵横,对着鼎都方向连连叩首:“皇上万岁!朝廷没有忘了俺们!铁柱……铁柱死得值啊!”周围邻里围观,无不唏嘘感慨,但眼中除了同情,更多了几分热切——为国战死,并非血本无归,家人能得到如此厚待,儿孙还有前程。
这种实实在在的“功勋兑现”,比任何宣传都更有说服力。各地青壮参军、报考讲武堂的热情陡然高涨。地方官吏在处理与军属、军工相关的事务时,也格外小心谨慎,谁都知道,如今军方和“功勋”体系,是陛下最看重、也最碰不得的红线之一。
工匠与学术:从实用到探索。
天工院在这次战役中的作用有目共睹。“破甲锥”、“震魂雷”、“地脉稳定仪”,这些新式装备和仪器,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巨大作用。战后,陛下对天工院的封赏也极其丰厚。
这极大地刺激了工匠阶层和学术界。以往,匠人和学者更多是埋头完成朝廷指派的任务。但现在,他们看到了将自己的技艺、学识与国运结合,能够创造出何等惊人的成果,又能获得何等荣耀与回报。
天工院内,申请加入“军械研发”、“地脉工程”、“能量应用”等项目的人数暴增。一些民间的大匠、隐士,也开始主动向天工院投递自己的研究成果或构想,希望能得到认可,融入这个体系。甚至有不少原本对“奇技淫巧”不屑一顾的读书人,也开始关注起格物、算学、阵道,因为看到了这些“实学”在国运体系下的广阔前景。
民生与舆论:信心与期盼。
对于远离战火的普通百姓而言,冰湖大捷最初可能只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故事。但随着朝廷的庆祝活动、各地官府组织的宣讲、以及源源不断从北境传来的、关于魔患清除、土地净化的好消息,一种更普遍的情绪开始蔓延——信心。
对朝廷的信心,对未来的信心。妖魔并非不可战胜,朝廷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保护他们。而且,这种力量似乎还能让土地更肥沃,让生病的人好得更快(国运滋养的传闻开始扩散)。尽管大部分百姓并不理解“国运”的具体含义,但他们直观地感受到,日子似乎更有盼头了,头顶的天空仿佛也更晴朗了一些。
茶楼酒肆中,说书先生口沫横飞地讲述“镇北王引天罚”的段子,总能赢得满堂喝彩。街头巷尾,人们谈论起北境战事,脸上少了以往的忧惧,多了几分自豪与踏实。一种“鼎朝正处盛世,国运昌隆”的集体认知,在悄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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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这一切繁荣与信心的表象之下,并非没有暗流。
御书房内,赵胤独自看着桌上几份来自不同渠道的密报。
一份来自西陲:“高原神国”近期频繁举行大规模祭祀,其国师宣称感应到“北方有邪神陨落,天地气机变动”,要求加强边防,并派出更多探子潜入鼎朝西境,似乎对“国运天罚”之事极为关注,且怀有深深忌惮。
一份来自东海:海疆司报告,远洋船队遭遇不明身份舰船跟踪,对方船只形制古老,速度极快,似非常人之力驱动。有经验的老水手私下称,曾在深海迷雾中,听到过类似祭祀的缥缈歌声,与“鲛人”传说不同,更加古老诡异。
一份来自南疆:雾瘴泽深处,近期地动频繁加剧,几处已封闭的次级毒气穴有重新活跃迹象。荡魔司在清剿一小股与境外蛮族勾结的旧修余孽时,从其巢穴搜出一些残破的骨片,上面刻画着与冰湖图腾柱风格迥异、却同样令人不安的扭曲符号,似乎指向某种更古老的、关于“大地之怒”的禁忌记载。
还有一份,来自太医署首席,关于李桓伤势的补充研判:“……国公之伤,非纯粹外力或能量反噬。其神魂沉眠深处,似有微弱外邪残留侵蚀之迹象,此邪异非魔非妖,阴冷污浊,与已知地煞怨气皆不相同,臣等前所未见,暂以‘古秽’称之。或为那冰湖怪物本源所携,随天罚冲击而少量侵入国公神魂。此‘古秽’极难拔除,恐延缓恢复,甚至……留下隐患。”
赵胤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
冰湖一战,斩断了北境最大的毒瘤,证明了国运之道的锋芒,凝聚了举国人心。但似乎,也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惊动了潭底更多沉睡的、或原本隐藏在更黑暗深处的东西。
国运如日方升,光芒所及,阴影亦随之显形。
“快了……”赵胤低声自语,望向窗外无垠的夜空,“旧的疮疤正在揭开,新的挑战已在路上。李卿,你可要快些好起来。这煌煌盛世之路,荆棘才刚刚开始显露。”
他收回目光,落在掌心。那里空无一物,但他能感觉到,与国运、与玉珏(镇国玺)那无形无质却又无比紧密的联系。一种沉甸甸的、关乎整个文明未来的责任感,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缠绕在他的神魂之上。
北境的冰雪正在消融,新生的小草即将破土。但赵胤知道,属于鼎朝、属于这条前所未有的国运文明之路的、真正漫长而严峻的考验,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