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国运15（2/2）
队伍中还有两人较为特殊。一位是天工院派驻寒骨关的年轻阵法师学徒，名叫石砚，负责操作和维护那架珍贵的“地脉波动记录仪”（一个巴掌大小、刻满符文的金属圆盘）。另一位是关内最好的老猎户之子，绰号“雪貂”，对荒原地形和兽踪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
离开关墙十里后，荒原的真面目开始显露。不再是平整的雪野，而是起伏的丘陵、深邃的冰裂、突兀的怪石林。积雪下，不时能看到冻僵的、残缺的动物尸骸，有些已被啃食殆尽，只剩下皑皑白骨。
空气中的气味也开始变化。除了冰雪的清新，逐渐混杂进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硫磺味和某种腐败的甜腥气。李敢怀中的“气运感应符”开始微微发烫，提示着周围环境中邪气浓度的上升。
“将军，看那边。”雪貂压低声音，指向左前方一片背风的冰谷。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冰谷入口处，散落着大量凌乱的白骨，在雪地中格外刺眼。走近些，能分辨出有人类的头骨和肢骨，但更多的是各种大型野兽的骨骼。许多骨头上残留着清晰的啃噬和利爪划痕，一些较大的骨头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暗红色的冰晶，散发着微弱的硫磺气息。
“是厮杀现场……也是进食场。”雪貂蹲下，用手指捻起一点暗红冰晶，放在鼻尖嗅了嗅，脸色难看，“血……混合了别的东西，冻住了。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
李敢示意众人警戒，自己带着两名副手和石砚，小心翼翼地向冰谷内探查。谷地中央，景象更加触目惊心。几根粗糙的、用冰块和不知名兽骨垒成的怪异柱子矗立着，柱子表面涂抹着已经冻结的暗红色污迹，构成扭曲诡异的图案，仿佛某种原始的、充满恶意的图腾。
石砚手中的“地脉波动记录仪”指针开始剧烈颤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地煞浓度……超标了！而且波动很不稳定，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他声音发紧。
就在这时，李敢胸前的“暖阳佩”骤然一热！同时，他敏锐地听到冰谷深处传来“咔嚓咔嚓”的、细微却密集的冰层碎裂声！
“戒备！”李敢低吼，瞬间拔刀出鞘。淡金色的“兵煞”自然而然地流转至刀刃，吞吐着微芒。
三十名锐士瞬间收缩队形，组成一个可攻可守的小圆阵，面朝冰谷深处，刀剑出鞘，弩箭上弦。雪貂和石砚被护在中心。
冰谷尽头的厚厚冰壁，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碎裂声中，轰然破开数个洞口！紧接着，五头体型堪比巨象、形态狰狞的甲虫状怪物，从洞中钻出！
它们的外形与军报中描述的“冰煞魔甲虫”类似，但体型更大！甲壳呈现暗金色与紫黑色交织的诡异纹路，在惨白的天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复眼如同燃烧的紫色火焰，口器开合间，喷吐出肉眼可见的、带着冰晶的淡紫色寒雾。最前方那头，体型格外庞大，甲壳上的紫黑纹路几乎连成一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四阶！绝对是四阶魔物的气息！
“是魔甲虫！小心寒雾和甲壳！”李敢厉声提醒，同时毫不犹豫地激发了怀中一枚“留影石”，必须记录下这些怪物的影像。
五头魔甲虫显然发现了这群不速之客，紫火复眼立刻锁定，发出低沉嗜血的嘶鸣。那头四阶魔甲虫王更是仰首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声波刺得人耳膜生疼。
“结‘锋矢阵’！以我为箭头！弩手准备，瞄准关节和眼睛！”李敢迅速下令。队伍瞬间变换，形成一支尖锐的三角阵型，李敢顶在最前，两侧是手持盾牌和长矛的悍卒，后方弩手半跪，弩箭上闪烁着特制的、刻画了“破煞”符纹的寒铁箭头。
魔甲虫动了！它们看似笨重，但在冰面上滑行的速度快得惊人！尤其是那头虫王，如同失控的攻城锤，裹挟着凛冽的寒气与腥风，直扑阵型中央！
“放箭！”
数支弩箭破空而出，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向魔甲虫的复眼和肢节连接处。然而，这些魔甲虫的甲壳硬得超乎想象！大部分弩箭射在甲壳上，只爆出一串火星和浅浅的白点，便被弹开！只有两支射向虫王复眼的箭矢，被它敏锐地晃动头部，擦着眼眶飞过，留下一道浅痕。
“破甲箭！对准虫王前肢关节！”李敢怒吼，同时身形前冲，斩邪刀带着炽烈的淡金色刀芒，划出一道半月弧光，狠狠斩向虫王侧面一根相对纤细的肢节！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冰谷！李敢只觉一股巨力反震回来，虎口发麻，斩邪刀被弹起老高。但那虫王的肢节上，也被这一刀劈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紫黑色的甲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更重要的是，刀芒中蕴含的“兵煞”与国运气息，如同跗骨之蛆，顺着裂纹钻入，让虫王发出痛楚的嘶鸣，动作明显一滞！
“有效！国运‘兵煞’能伤它！”李敢精神一振，“不要硬拼！游斗！攻击伤口和关节！”
战斗瞬间爆发。其余四头魔甲虫也冲了上来，与圆阵撞在一起。寒雾喷吐，冰晶四溅，利爪挥击。士兵们怒吼着，将“兵煞”灌注于兵刃盾牌，奋力抵挡。淡金色的微光与紫黑色魔气不断碰撞、消磨。阵型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不断变形、重组，人人浴血，却无一人后退。
一名士兵被魔甲虫的利爪扫中盾牌，连人带盾被击飞，口喷鲜血，胸膛凹陷，眼看活不成了。另一名弩手在装填时，被侧面袭来的寒雾喷中，半个身子瞬间覆盖上厚厚的紫黑色冰晶，惨叫着倒地抽搐。
李敢双目赤红，与虫王缠斗。这怪物力大无穷，甲壳坚硬，寒雾逼人。他仗着身手灵活和“兵煞”对魔气的克制，不断在虫王身周游走，专挑之前造成的伤口和关节连接处攻击。每一刀都倾尽全力，淡金色的刀芒在虫王身上留下道道伤痕。但虫王的反击也越发狂暴，几次险之又险地擦过李敢的身体，寒气几乎冻僵他的血脉。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耗不过它们！”副手一边格挡另一头魔甲虫的攻击，一边嘶喊。
李敢瞥了一眼战场。已有五人阵亡，七八人带伤，阵型摇摇欲坠。而魔甲虫虽然受伤，但凶性更盛。他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黑乎乎的“震魂雷”。
“准备撤退！听我命令！”
他猛地将“震魂雷”掷向虫王身下，同时高喊：“扔雷！撤！”
几名携带“震魂雷”的士兵闻言，也将手中铁球奋力掷向魔甲虫群中和冰谷出口方向。
“轰！轰！轰！”
并非爆炸的火焰，而是沉闷如雷的巨响和刺目的、混杂着国运能量的强烈闪光！爆炸范围内，魔甲虫的感官似乎受到了严重干扰，发出混乱的嘶鸣，复眼的光芒黯淡，动作变得僵硬笨拙，尤其对那充斥秩序的国运能量极为不适。
“走！”李敢背起一名重伤的同袍，率先向冰谷外冲去。队伍保持着残存的阵型，相互搀扶，疾速脱离战场。雪貂在前面引路，石砚抱着记录仪紧跟。
魔甲虫并未深追，似乎它们的任务就是守护这冰谷。队伍顺利撤出百里，在一处背风的冰岩下才敢停下休整。
清点人数，阵亡五人，重伤三人，轻伤几乎人人带伤，还有两人被寒雾轻微侵蚀，需要立刻处理。疲惫、伤痛、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在每个人脸上。
但他们的收获是巨大的。不仅确认了高阶魔化生物的存在，记录了宝贵的影像（留影石），石砚的记录仪更是捕捉到了冰谷内异常剧烈的地煞波动数据，指向更深处的“葬魂冰湖”方向。
李敢靠坐在冰岩上，喘息着，处理着臂上一道被冰晶划开的伤口。胸前的“暖阳佩”持续散发着温热，抚慰着他紧绷的神经和受寒的脏腑。他望着来时方向，那冰谷早已消失在风雪之后，但那股阴寒、狂暴、充满恶意的气息，却仿佛仍萦绕在心头。
“葬魂冰湖……”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必须把这里的消息，尽快带回寒骨关，带回鼎都。北境的威胁，远比想象中更加迫近，更加可怕。
休息了半个时辰，处理了伤口，埋葬了阵亡同伴的遗物（遗体无法带回），队伍再次启程，踏上了返回寒骨关的、更加艰难却也更加紧迫的归途。
风雪渐大，将他们的足迹和身后的惨烈战斗，一点点掩埋在永冻荒原无尽的白色之下。但那双窥见了黑暗的眼睛，已经睁开，并将把这惊心动魄的所见，化为刺向未知威胁的第一声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