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残碑血令,眼泪非币(2/2)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一道道惊雷,在众人的心头炸响。
这话一出,老者的脸色骤然变了,原本带着希冀的眼神瞬间被恐惧取代,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周围的拾荒者也纷纷低下头,脸色苍白,不敢再看沈砚的眼睛,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像是在畏惧着什么。刚刚还带着一丝生气的聚落中央,瞬间又被一股压抑的沉默笼罩了,那沉默比之前的呜咽声更让人窒息,连呼啸的尘埃风,似乎都变得安静了几分。
沈砚看着他们的反应,心中更加确定了——这炼尘炉的背后,一定藏着浮尘仙域最深的秘密,藏着域主统治这片土地的根基。这些拾荒者,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不敢说,他们对域主的恐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像是一种本能,哪怕只是提起炼尘炉,都能让他们浑身发抖。
沈砚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袖中的浮尘印,那枚印玺是云尘长老临行前交给他的,入手微凉,此刻却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心思,微微发烫。他看着老者苍白的脸色,看着那些拾荒者恐惧的神情,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三天?
老者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错愕,似乎没想到沈砚会给出这样的期限。
“三天时间,去探明献祭品的去向,去查清炼尘炉的真相。”沈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老者的脸上,“我要知道所有的细节,不许有半点隐瞒。”
说着,沈砚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冰蓝色的仙力,那仙力在指尖流转,很快便化作一枚巴掌大小的符印,符印上刻着冰麟兽的图案,栩栩如生,还散发着淡淡的冰寒之气。这是一枚冰麟符印,是沈砚以冰麟兽的精血炼制而成的,不仅能护身,还能传递讯息,只要捏碎它,沈砚便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沈砚屈指一弹,那枚冰麟符印便轻飘飘地落在老者的掌心。符印上的冰寒之气,让老者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符印,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拿着这个,若遇到危险,捏碎它,我会感知到。”沈砚道,他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却给人一种无比可靠的感觉,“三天后,带着答案来见我。届时,我们再谈庇护的契约。”
老者握着那枚冰麟符印,符印上的冰麟图案似乎在微微闪烁,像是在昭示着什么。他看着沈砚平静的眼神,那双眼睛深邃如渊,却又带着一丝笃定,让人心安。老者迟疑了许久,想起残碑上的血字,想起十天后的献祭日,想起尘卫屠村时的惨状,终于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决绝:“好!老朽一定不负仙长所托!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也一定要查清楚炼尘炉的真相!”
沈砚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带着苏清瑶三人,走向聚落边缘的一处空置窝棚。那处窝棚显然已经荒废了很久,门口的木栅栏都歪了,窝棚顶上的茅草也掉了大半,露出了里面的朽木,不过胜在偏僻,适合休息,也适合商议事情。
尘埃风依旧在刮,吹过那块血色残碑,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跪在地上的拾荒者,看着沈砚四人离去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茫然,有失落,还有一丝微弱的希冀,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根细细的稻草。老者握着那枚冰麟符印,掌心已经被冻得通红,他却依旧死死地攥着,像是攥着整个聚落的希望。
窝棚里,四处漏风,尘埃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地上卷起小小的漩涡。阿蛊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盘膝坐下,抬手拍了拍袖口,金蚕蛊这才敢探出头来,小小的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又很快缩了回去。阿蛊忍不住问道:“沈砚,你真的要等三天?万一他们不敢去查怎么办?那炼尘炉听着就很邪门,域主的势力又那么大,他们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拾荒者,怕是根本不敢靠近炼尘炉半步。”
沈砚盘膝坐在窝棚中央,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浮尘印,那枚印玺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与周遭的尘埃隐隐呼应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里带着一丝洞悉人心的锐利:“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但求生欲,往往能战胜恐惧。他们害怕域主,害怕尘卫,更害怕被屠杀殆尽。比起这些,去探查炼尘炉的真相,反而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他抬眼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天空被厚厚的尘埃笼罩着,看不到一丝光亮,像是一片绝望的牢笼。沈砚的眼神深邃如渊,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更何况,这炼尘炉的秘密,对我们来说,比庇护一个聚落重要得多。浮尘仙域的规则,域主的力量来源,甚至是我们离开这片仙域的方法,恐怕都藏在这炼尘炉里。”
苏清瑶走到他身边,盘膝坐下,月白长裙拂过地上的尘埃,却没有沾上半点污渍。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眼神里带着一丝冷静的分析:“你就不怕,他们会把我们的消息泄露给尘卫?毕竟,对他们来说,投靠域主,或许比相信我们这些外来者,更能让他们安心。”
“怕?”沈砚笑了笑,笑声低沉而悦耳,在窝棚里回荡着,“契约的博弈里,本就没有绝对的信任。我们能做的,不是强迫他们信任我们,而是让他们明白——与我们合作,比出卖我们,更划算。”
他顿了顿,指尖的浮尘印微光闪烁,声音里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自信:“那枚冰麟符印,不仅能护身,还能监视他们的动向。若是他们敢泄露消息,或是阳奉阴违,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付出代价。而若是他们能查到真相,那我们便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也能顺便庇护他们,算是一笔双赢的交易。”
铃央靠在窝棚的木壁上,闻言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赞同:“沈砚说得对,在这片仙域里,唯有利益,才是永恒的纽带。那些拾荒者,若是识时务,便会乖乖替我们探查真相;若是不识时务,那也没必要庇护他们。”
阿蛊听着他们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挠了挠头,看向沈砚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敬佩:“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就只想着他们可怜,却没想到这么多。”
沈砚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风卷着尘埃,敲打着窝棚的木壁,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演奏一曲绝望的乐章。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沈砚四人来说,这三天是等待,是谋划,是为了揭开浮尘仙域秘密的蛰伏;而对那些拾荒者来说,这三天是赌命,是挣扎,是为了保住整个聚落的殊死一搏。
窝棚外,老者已经召集了聚落里仅剩的几个青壮,他们一个个脸色凝重,手里握着简陋的武器,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却又透着一丝决绝。老者将那枚冰麟符印小心翼翼地系在腰间,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咬了咬牙,沉声道:“走!我们去炼尘炉!”
一行人的身影,在尘埃风里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聚落的尽头。
窝棚里,沈砚的指尖微微一动,浮尘印上的微光更亮了几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冰麟符印正在朝着聚落的西边移动,那里,应该就是炼尘炉的所在之地。
沈砚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这场关于生存与秘密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风,依旧在刮。
尘埃,依旧在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