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门横渡(1/2)
凌霄宗的天穹之上,终年缭绕的云海今日被一柄通天彻地的巨剑划开。
那剑并非实体,而是云尘长老以毕生仙力凝聚的剑意。剑意横亘万里,将凌霄宗上空积攒了千年的云海劈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口,裂口之下,风卷云舒,露出了藏在云海最深处的景象——一座沉寂了三千年的上古星门。
星门由九十九根两人合抱粗细的玄铁柱支撑,柱身漆黑如墨,却并非凡铁铸就。凑近了看,便能发现玄铁柱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星轨符文,那些符文并非刻凿而成,更像是天生便生长在铁柱之中,时而闪烁着微弱的银光,时而又隐没在铁柱的暗影里,如同呼吸般,带着古老而神秘的韵律。符文的间隙之间,缠绕着早已干枯的藤蔓,藤蔓不知是何品种,历经三千年岁月侵蚀,竟未腐朽成灰,反而如同铁线般紧紧缠着玄铁柱,藤蔓上坠着数不清的星石,那些星石约莫拇指大小,通体莹润,色泽或深或浅,风一吹过,星石便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当声,那声音不似凡物相击,倒像是诸天星辰在耳畔低语,字字句句,皆是晦涩难懂的古老箴言。
星门四周,萦绕着一层淡淡的星雾,雾霭朦胧,将星门衬得如同悬在九天之上的神迹。雾中隐约可见无数光影流转,那是过往岁月里,曾踏过星门的修士留下的残影,他们或喜或悲,或生或死,皆被星门的规则记录下来,化作了星雾的一部分,永世徘徊在此处,成为了星门的守护者。
沈砚站在星门之下,一袭玄色长袍随风猎猎作响,衣摆上绣着的契约符文在天光下若隐若现。他的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白玉印——那是云尘长老临行前掷给他的浮尘印。印身不过拇指大小,通体素白,质地细腻,触手生温,却又在指尖留下一抹挥之不去的微凉,像是握着一捧化不开的月光。印的顶端雕刻着一朵极简的尘埃花,花瓣层层叠叠,却又透着一股破碎的美感,唯有印的底部,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尘”字,那字笔画粗粝,不似仙家手笔,反倒像是山野村夫随手刻下的记号,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拙朴。
“此印能辨仙域真幻。”云尘长老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苍老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凝重,那凝重之中,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悲悯,“浮尘仙域,不是仙境,是囚笼。进去了,便别想着再以凌霄宗仙尊的身份行事——那里的尘埃,比仙尊的剑更锋利。”
长老说这话时,正站在凌霄宗的藏经阁之巅,身后是漫天翻涌的云霞,身前是沉沉浮浮的苍生。他的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那双看透了世事沧桑的眸子,此刻正紧紧盯着沈砚,眼神里的深意,让沈砚心头一震。
沈砚低头,看着印上的“尘”字,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个粗糙的刻痕,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想起了多年前,自己还是个无名小卒时,在凡间的凶宅里,与第一只灵体缔结契约的场景。那时的他,一无所有,唯有一腔孤勇,靠着契约之道,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如今,他已是凌霄宗赫赫有名的仙尊,手握万千契约,脚踏诸天规则,可面对这枚小小的浮尘印,他却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压力并非来自印本身,而是来自印所承载的使命,来自那片名为浮尘的未知仙域。
他身后,鸿蒙阴阳舟正静静悬浮在半空中。舟身通体由黑白两色的千年沉香木打造,黑色的部分刻着阴纹,白色的部分刻着阳纹,阴阳交错,浑然天成,散发着一股平衡和谐的气息。船舷之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契约符文,那些符文皆是沈砚亲手所刻,每一道都凝聚着他的心血与道韵,符文与舟身融为一体,随着舟身的呼吸,缓缓流淌着淡淡的灵力。船帆是由冰麟兽的兽皮所制,坚韧无比,水火不侵,帆面上绘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冰麟兽,那兽昂首挺胸,口中衔着一卷契约,正是沈砚与冰麟兽缔结血契后,苏清瑶特意为舟船添的印记。冰麟兽的眼眸炯炯有神,仿佛随时都会从帆面上跃出,护佑着舟上之人。
鸿蒙阴阳舟的船头,苏清瑶正静静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平衡纹,风一吹过,裙摆便如同流水般轻轻摇曳。她的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白玉簪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她的侧脸轮廓在天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得像是一汪深潭,能看透世间所有的交易与平衡。
她正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船舷的符文,指尖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淌过那些符文。每拂过一道,符文便亮起淡淡的白光,光芒柔和,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与一位老友低语。
“星门的符文已经激活了。”苏清瑶回头,看向沈砚,声音清冽如泉水,在风中缓缓散开,“云尘长老说,星门开启的时间只有一炷香,我们该走了。”
她的目光落在沈砚手中的浮尘印上,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终究没有开口。她知道沈砚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便不会轻易更改。更何况,这浮尘仙域之行,关乎着凌霄宗的未来,关乎着诸天万界的平衡,他们别无选择。
沈砚颔首,将浮尘印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那印像是有灵性一般,一入袖中,便安静了下来,不再散发那股微凉的气息。他转身,踏上鸿蒙阴阳舟的甲板,脚步沉稳,每一步落下,都与舟身的符文产生一丝微妙的共鸣。
舟尾处,阿蛊正蹲在地上,逗弄着袖中探出脑袋的金蚕蛊。金蚕蛊通体金黄,像是由最纯粹的黄金铸造而成,在阳光下泛着琉璃般的光泽,它的脑袋圆圆的,两只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显得格外灵动。或许是察觉到了星门传来的威压,它显得有些不安,不停地蠕动着身子,用脑袋蹭着阿蛊的手指,像是在寻求安慰。
阿蛊穿着一身火红的短打,露出纤细的胳膊和小腿,她的皮肤是健康的蜜色,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机。她的头发随意地挽了个髻,用一根红绳系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显得有些俏皮。她抬手,轻轻揉了揉金蚕蛊的脑袋,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而温暖,她低声道:“怕什么?不过是换个地方啃蛊虫罢了,那里的尘埃,说不定比凌霄宗的仙晶还好吃。”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与她年龄不符的坚定。她自幼与蛊为伴,走遍了世间的山川河岳,什么样的险境没经历过?区区一个浮尘仙域,又怎能让她畏惧?
金蚕蛊似懂非懂地晃了晃脑袋,发出一阵细微的“吱吱”声,像是在回应阿蛊的话。随后,它便缩回了阿蛊的袖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脑袋,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铃央则站在船舷边,一身耀眼的仙道神光笼罩着她,神光金红相间,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将她衬得如同九天玄女下凡。她穿着一身华丽的仙裙,裙摆上绣着日月星辰,头戴紫金冠,脚踏祥云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骄傲。然而,此刻她的神光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一般。
她抬头,望着星门深处翻涌的黑雾,眉头微蹙,那双素来盛满骄傲的眸子,此刻竟带着几分迷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星门后面的世界,存在着一股极其诡异的力量,那力量与她的仙道神光格格不入,像是天生的克星,正散发着一股排斥的气息,让她的神光都变得滞涩起来。
“那里的规则,很奇怪。”铃央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身边的空气听,“我能感觉到,星门后面的力量,在排斥我的神光。”
她的话音未落,便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侧过头,看到沈砚正站在她的身边,目光平静地望着星门深处的黑雾。
沈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星门深处的黑雾翻涌不息,像是一头蛰伏了千年的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黑雾之中,隐约传来阵阵凄厉的嘶吼声,那声音像是无数生灵在痛苦地哀嚎,又像是无数规则在激烈地碰撞,听得人头皮发麻。
“规则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沈砚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凌霄宗的神光,在浮尘仙域或许会黯淡,但铃央的道,不会。”
他的目光落在铃央的脸上,眼神里带着一丝鼓励。他还记得,当年在灭世大劫中,铃央是如何以一己之力,撑起凌霄宗的防线,如何以她的仙道神光,驱散那些来自地狱的魔物。她的道,并非依附于凌霄宗的荣光,而是源于她自身的信念与坚持。
铃央侧过头,看向沈砚。男人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眼神平静得像是一潭深水,却又藏着一股能撬动天地的力量。她想起在灭世大劫中,这个男人是如何以一己之力,用契约之力串联起无数修士,硬生生扛住了天道的雷霆;想起他说的那句“天道之下皆是变量,我的道,是书写第三条条款”;想起他在绝境之中,依旧能保持冷静,依旧能寻找到破局之法。
心头的迷茫,忽然就散了。
铃央展颜一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周身的神光骤然明亮了几分,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一般,重新焕发出耀眼的光芒:“说得好。我铃央的道,岂会被区区尘埃困住?”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是啊,她是铃央,是凌霄宗最骄傲的女仙尊,她的道,是踏遍诸天,是光耀万界,区区浮尘仙域,又怎能让她退缩?
就在这时,云尘长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悠远的破空之声,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直接传入了众人的耳中:“沈砚——浮尘非轻,仙域非尊!切记!”
这声音苍老而雄浑,带着一股振聋发聩的力量,在星门四周久久回荡。
沈砚抬头,朝着凌霄宗的方向深深拱手一揖,玄色的长袍随风飘动,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弟子谨记!”
话音落下,他转身踏上船头,目光扫过身后的三人,沉声道:“起舟!”
苏清瑶闻言,指尖的灵力骤然暴涨,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她的指尖涌出,源源不断地注入船舷的契约符文之中。那些符文瞬间亮如白昼,一道道白色的光芒从符文之中射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鸿蒙阴阳舟笼罩其中。
鸿蒙阴阳舟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像是沉睡的巨龙苏醒过来一般。船帆鼓荡,卷起一股强劲的狂风,舟身缓缓升起,朝着星门的方向驶去。
甲板上,阿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头望着越来越近的星门,嘴角勾起一抹兴奋的笑容。金蚕蛊从她的袖中探出脑袋,黑豆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铃央则挺直了腰板,周身的神光熊熊燃烧,她握紧了手中的仙剑,眼神锐利如鹰,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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