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黄金用途(2/2)
这些佛像,无论是通体金铸,还是鎏金贴金,都如海绵般吸纳着当时社会中有限的黄金存量。
然而,黄金并未完全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销声匿迹,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闪耀着。当它作为大额支付手段的功能被削弱时,其作为贵重金属的物理特性——延展性、稳定性和璀璨的光泽,使其在装饰领域,尤其是金饰方面,找到了新的舞台。
在上层社会,尽管帝王赏赐不再轻易动用黄金,但达官显贵、世家大族们,依然以佩戴金饰来彰显其身份与财富。男子的金带钩、金印,女子的金钗、金簪、金耳环、金手镯,乃至孩童佩戴的长命锁,都以黄金为贵。这些金饰,往往工艺精湛,纹饰繁复,或龙凤呈祥,或花鸟鱼虫,寄托着佩戴者的美好祝愿,也无声地诉说着其家族的底蕴。
一枚雕工精美的金钗,其价值或许远超几匹绢帛,但它更多的是一种身份的标识,一种可随身携带的“硬通货”,是乱世中一种特殊的财富贮藏形式。
在民间,虽然普通百姓无力拥有纯金饰品,但鎏金、包金的饰物依然流行。这些饰品在婚嫁、节庆等重要场合,依然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女子出嫁,若能有几件鎏金首饰,便是体面的象征。这些金饰,虽然其黄金含量不高,但毕竟与“金”相关,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在一定程度上维持着黄金在人们观念中的价值地位。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金饰,在极端情况下,依然保留着货币的某些“余晖”。当遭遇战乱、灾荒,或进行某些不便公开的大额交易时,精美的金饰往往可以被切割、熔铸,临时充当支付手段。
一块成色十足的金饼、一个沉甸甸的金镯,其价值不言而喻,比动荡时期急剧贬值的铜钱或难以运输的布帛,更能获得交易双方的认可。这种情况下,金饰便成了一种潜在的、非制度化的“货币储备”,其价值源于黄金本身的内在价值,而非官方的强制规定。
例如,在一些史料的缝隙中,我们偶尔能窥见这样的记载:某士族子弟因避战乱,携家带口逃亡,行囊中除了少量干粮,便是家中女眷的金饰。
这些金饰在途中数次救急,或换取盘缠,或购买粮草,甚至用以贿赂关卡守兵。此时的金饰,便暂时褪去了装饰的外衣,显露出其作为“最后支付手段”的原始职能。这种职能,并非国家法律赋予,而是植根于黄金自身的价值属性,以及人们对它根深蒂固的信任。
因此,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黄金,虽然其官方货币地位已大不如前,流通范围也大大缩小,但它并未完全退出历史舞台。除了被佛教寺庙大量消耗于造像、建寺、写经之外,其余的黄金,很大一部分转化为了精美的金饰,佩戴于人的身上,或珍藏于箱箧之中。这些金饰,既是身份的象征,是美的体现,也是一种特殊的、流动性较差的财富贮藏。
它们如散落在历史长河中的点点碎金,在乱世的尘埃中,依然闪烁着微弱却坚韧的光芒,维系着黄金作为“金属之王”的尊严,也为其在后世某个时期重新回归货币舞台,保留了一丝火种。其货币用途,虽不复汉代之盛,却以一种更隐蔽、更私人化的方式,在金饰的流光溢彩中延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