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永明年份(1/2)

永明八年的风,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也更凛冽,尤其对于那些被从江南水乡驱赶到淮水沿岸的“巧户”们而言。朔风卷着黄沙,打在他们单薄的衣衫上,如同武帝萧赜那道圣旨一般,冰冷而沉重。

事情的起因,源于一批地方官吏对户籍与资产核查的奏报。武帝自登基以来,便以整饬吏治、澄清经济为己任,对于那些通过隐匿资产、虚报户籍以逃避赋役的“不诚实巧户”深恶痛绝。他认为,正是这些人的存在,使得国家赋税流失,也加重了普通百姓的负担。

盛怒之下,武帝下令,将各地查得的此类巧户,不论主从,一律谪戍淮水沿岸,期限十年,以儆效尤。

旨意一下,朝野震动。那些平日里在乡里钻营取巧、自以为得计的富户们,此刻面如死灰。淮水沿岸,北接强魏,乃是边陲苦寒之地,十年戍守,形同流放,生还者寥寥。一时间,江南各地,尤其是会稽、吴郡等被查处巧户较多的地区,怨声载道。

百姓们私下议论,认为此举刑罚过重,毕竟并非谋逆大罪,何苦如此赶尽杀绝?更有甚者,一些原本安分守己的百姓,也因惧怕官吏在核查资产时罗织罪名,纷纷惶惶不可终日。

这份弥漫开来的怨气,如同冬日的浓雾,最终还是飘进了建康城,传入了武帝的耳中。萧赜毕竟不是昏聩之君,他为政以严苛着称,但也懂得“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

他本意是想通过严厉手段打击贪腐和逃税,整顿经济秩序,但若因此激起民变,动摇国本,则得不偿失。看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地方奏报,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民间的疾苦与不满,武帝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眼中闪过一丝悔意。

他意识到,自己这次确实是操之过急,失之严苛了。

沉吟再三,武帝最终下旨,撤回原议。圣旨中称,念及百姓生计,不忍其流离失所,特恩准所有因“不诚实”罪名而谪役边境者,即刻解除戍役,归回本土。

消息传来,那些已在途中或即将启程的巧户们,无不山呼万岁,喜极而泣。一场因经济整肃引发的政治风波,总算在武帝的及时调整下得以平息。

回顾武帝萧赜在位的十一个春秋,他确实在整饬吏治、减轻百姓负担方面做了不少实事。即位之初,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修城钱”这类杂税给百姓带来的困扰,旋即下令免除。

永明六年,他又将矛头指向了一项由来已久的陋习——“送故钱”。

这项弊政,是州、郡、县官离任时,地方需向其摊派一笔钱作为补贴,最终还是转嫁到百姓头上。武帝毅然废除,大快人心。

到了永明十一年,他更是对赋税制度进行了一次重要改革,废除了“三调”中的“杂调”。

所谓“三调”,据胡三省解释,指的是“调租”(即田租)、“调布”(即户调),此二者为正项赋税;而另一项便是“杂调”。这“杂调”包罗万象,正如《南齐书·虞玩之传》中所提及,不仅包括了上述已废除的“修城钱”(亦称逋城钱)和“送故钱”,还有诸如会稽地区因塘陂桥路损坏而需百姓承担的“塘役钱”,齐高帝建元元年为筹措军费而进行的“丁税一千”的摊派,以及为供给政府杂使的“滂役”等等。

总之,一切经常性和临时性的多种摊派、实物征发乃至劳役,都可归入“杂调”的范畴,其名目之繁多,征收之苛酷,早已让百姓不堪重负。

武帝废除杂调,无疑是一项德政,极大地缓解了民间的经济压力。

然而,南齐的国祚并未因武帝的这些努力而长久。武帝之后的几位君主,大多乏善可陈,既无先祖的雄才大略,也缺乏整顿经济的魄力与智慧。

到了南齐末年,君主荒淫无道,赋役征发无度,各种苛捐杂税死灰复燃,甚至变本加厉,萧赜时期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民力与民心,被挥霍殆尽,朝政日益腐败,已无善政可言。

就在南齐朝政日非之际,一位名叫萧衍的方镇统领正在崛起。他出身兰陵萧氏,凭借着卓越的军事才能和政治手腕,逐步掌握了实权。

萧衍久在地方,深知南齐末年民生凋敝、百姓疾苦,对于齐末的种种弊政,尤其是经济上的横征暴敛,早有不满。及至关中起兵,攻入建康,取代南齐,登基为帝,是为梁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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