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汉代糖酒业(1/2)
长安城的西市,一如既往的喧嚣。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料、干货与新鲜蔬果的混合气息,而在这纷繁的气味中,一股醇厚的酒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蜜,正悄然吸引着南来北往的人群。
李三郎的酒肆,便开在西市一个颇为热闹的角落。他本是南阳人氏,祖上曾在武帝时期做过地方酒官,家中藏有几本残破的酿酒古方。后来朝廷酒榷废弛,他便带着家传的手艺来到长安讨生活。与别家酒肆不同,李三郎的酒,以“曲”制胜。
“三郎,今日可有新酿的‘新丰酒’?”常客张屠户粗着嗓子喊道,手里还提着刚宰好的半扇猪肉。
李三郎笑着迎上去:“张大哥来得巧,昨晚刚蒸了一窖,用的是新收的粱米,还有我秘制的‘麦曲’,比往日的更醇厚些。”他口中的“麦曲”,便是《方言》中所记载的“”之一种,以关中特产的冬小麦为料,在特定的时节,经过浸、蒸、晾、霉等数道工序,制成饼状,待其内部菌丝丰满,方可用作酒母。这制曲的手艺,是李家吃饭的根本,从不轻易示人。他深知,这小小的曲饼,便是酒之“魂”。正如《汉书·食货志》所记的比例,“一酿用粗米二斛,麴一斛,得成酒六斛六斗”,这其中的配比与火候,全凭经验拿捏。三郎曾听父辈说,早年武帝“初榷酒酤”时,官府垄断了曲的制作与售卖,那时的酒,滋味可比现在单调多了。幸好,如今朝廷不禁,他才能凭着这手好曲,在长安立足。
酒肆后院,几个伙计正忙着。一人负责将蒸熟的米饭摊开晾凉,另一人则小心地将碾碎的麦曲均匀拌入。李三郎不时上前指点:“曲要拌匀,莫要贪多,多则酒苦;少则发酵不力,酒淡如水。”他望着那堆积如山的酒曲,心中也有些感慨。前日他去城郊的一个老友处,竟尝到了一种从未喝过的酒,色如琥珀,果香浓郁,入口微酸而后甘。老友神秘兮兮地告诉他,那是用西域传来的“蒲桃”(即葡萄)所酿。“张骞通西域带回来的种子,如今在凉州、关中一带已有零星种植。我也是偶然得之,试着酿了几瓮,没想到滋味如此独特。”老友说。三郎当时便惊为天人,暗下决心,日后定要寻些葡萄籽来,也试着酿造这种“蒲桃酒”。他想起近日城中流传的说法,魏王曹丕似乎也极爱此酒,还曾写信给吴监,盛赞其“甘于曲蘖,善醉而易醒”。看来,这西域佳酿,假以时日,必能在中原风行起来。中国人这舌尖上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
与李三郎酒肆的热闹相比,城东王媪的糖坊则显得沉静许多。王媪的糖坊,专做“饴”与“饧”,也就是《方言》中所说的“江东称为糖”的麦芽糖。此时正值十月,天气渐寒,正是制作“京饧”的好时节。崔实的《四民月令》中便有“十月先冰冻,作京场,煮暴饴”的说法。
坊内,几口大锅正冒着腾腾热气。锅中翻滚着的,是用稻、粱、黍混合浸泡、生芽、晒干后熬煮出的浓稠汁液。王媪手持长勺,不时撇去浮沫,眼神专注。她的饴糖,在长安小有名气,清者为饴,色泽淡黄,晶莹剔透,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稠者为饧,色深褐,黏性更大,常被用来制作各种点心,或是作为贵重礼品赠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