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无尽回廊(1/2)

何岳站在那条无限延伸、光影迷离的回廊中,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眼前的景象温柔地摩擦。

脚下的地板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无法定位光源的、永恒黄昏般的天顶——如果那能被称为天顶的话。两侧的墙壁并非笔直,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几乎无法察觉的方式向内弯曲或向外膨胀,仿佛整个回廊是一个活着的、正在呼吸的巨大腔体。墙壁上镶嵌着无数扇门,样式千奇百怪:有中世纪城堡的橡木巨门,有现代公寓的防盗门,有老式医院的弹簧门,甚至还有那种乡村茅厕的破木板门。它们紧密排列,向视野尽头延伸,最终消失在一种朦胧的光晕里。

【不要轻易打开任何一扇门。】

系统的警告言犹在耳。何岳觉得这纯属废话,他现在看哪扇门都像是通往怪物的食道。

“无尽回廊……这名字起得真他娘的形象。”他低声吐槽,声音在空旷诡异的回廊里被吸收得干干净净,连点回声都没有,更添了几分死寂。

手背上的【1】字纹身传来持续的、针扎似的刺痛,提醒他这不是什么主题公园的观光项目。他抬起手,看着那个暗紫色的印记,又看了看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的黄铜怀表。

怀表的指针在缓慢而坚定地走动,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嘀嗒”声,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里,却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代表“正常”的锚点。表盘上的时间指向一个模糊的刻度,既不是罗马数字也不是阿拉伯数字,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扭曲的符号。

“寻找‘坐标’……”何岳皱起眉,“坐标你妹啊,这地方连个参照物都没有,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让我上哪儿找坐标去?给个gps定位行不行?”

他尝试着向前迈出一步。脚步声被地面奇怪地吸收,感觉像是踩在厚厚的天鹅绒上。他回头望去,发现自己刚刚进入时的那扇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也是一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紧闭的木门,和他两侧成千上万扇门毫无区别。

“得,退路彻底没了。”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沿着回廊向前走。

他决定先沿着一个方向直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规律,或者……尽头?虽然这想法听起来很奢侈。他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两侧的门,以及回廊本身的变化。

走了大概十分钟——他是通过怀表指针移动了大概五分钟来估算的——周围的景象几乎没有变化。一样的墙壁,一样的门,一样的光线。这种极致的重复和未知开始产生一种心理压力,比直接跳出来个怪物更折磨人。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扔进无限大迷宫里的蚂蚁。

为了对抗这种令人发疯的单调,他开始胡思乱想,或者说,开始履行他作为吐槽役的职责。

“这鬼地方的装修风格也太混搭了,设计师是喝多了吗?旁边这扇防盗门,看着挺结实,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个要收物业费的变态房东。那边那个茅厕门……算了,这个还是别开了,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打击可能直接送我归西。”

他又看了看怀表。指针依旧稳定行走。但他隐约感觉,当他经过某些特定的门时,指针似乎会极其轻微地颤抖一下,或者走速有微不足道的变化。

“嗯?”他停下脚步,站在一扇看起来像是图书馆会有的、厚重的包铁木门前。他举起怀表,仔细对照。

果然,当怀表非常靠近这扇门时,秒针的走动出现了一次几乎难以察觉的、短暂的停顿,就像秒针卡了一下。

“这表……能感应到门后的东西?”何岳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个重要的发现。“难道‘坐标’就跟这些有‘反应’的门有关?”

他不敢轻易开门。规则警告得很清楚。但他可以记录下这些“异常点”。

他继续前进,更加留意怀表的变化。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他又发现了三扇能让怀表产生轻微异常的门:一扇是华丽的巴洛克风格金边门(指针微微加速),一扇是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指针短暂逆时针抖动),还有一扇……就是一堵光滑的墙壁,根本没有门,但怀表靠近时,分针却明显地向那个方向偏转了一下。

“靠,还有隐形门?玩得挺花啊。”何岳记下了这个位置。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怀表和门的关系时,一种新的变化悄然发生。

回廊里的光线,开始逐渐变暗。不是那种突然的熄灭,而是如同黄昏步入夜晚般缓慢、不可逆转地黯淡下来。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不安的昏黄光芒,正被一种深蓝色的、冰冷的幽暗所取代。

同时,一种新的声音,从回廊的深处,或者说从四面八方,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那不是之前遇到的任何声音——不是低语,不是哭泣,不是机械轰鸣。

那是……钟声。

不是教堂那种洪亮的钟声,也不是老宅里那种诡异的钟鸣。这是一种更加空洞、更加悠远、仿佛跨越了无数时空传来的、带着回音的钟声。

铛……

铛……

铛……

钟声节奏缓慢,每一次响起,都让何岳的心脏跟着一起沉重地跳动。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随着钟声的响起,他手中的怀表,指针开始疯狂地左右摇摆!不再是稳定的行走,而是像失控的指南针!

手背上的刺痛感也骤然加剧!

【警告:回廊进入“夜巡”时段。请尽快寻找安全的“避难点”。】

一段冰冷的信息直接浮现在何岳脑海。

“夜巡?避难点?”何岳头皮发炸,“这鬼地方还有昼夜循环?!避难点在哪儿?规则你没说啊!”

光线越来越暗,蓝色的幽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吞噬着原本的昏黄。两侧的门在黑暗中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怀表失控的指针和那越来越近的、空洞的钟声,提示着危险的临近。

何岳意识到,他必须在那所谓的“夜巡”之物到来之前,找到藏身之处!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两侧的门。哪一扇是安全的?怀表已经失灵,无法作为参考。

突然,他想起刚才记录的一个异常点——那扇能让分针偏转的、看似是墙壁的“隐形门”!

没有门,是否也意味着……可能没有门后的危险?或者,那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避难点”?

赌一把!

在深蓝幽暗几乎要完全笼罩他,钟声仿佛就在下一个拐角响起的瞬间,何岳朝着记忆中的那块墙壁,猛地冲了过去!

他闭上眼睛,期待着撞上坚硬的墙壁,或者……穿入另一个空间。

何岳闭上眼睛,怀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悲壮感,朝着记忆中被怀表标记为“异常”的光滑墙壁狠狠撞去。预想中的头破血流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仿佛穿透一层冰冷粘稠水膜的触感。阻力很大,但确实“穿”了过去!

他一个趔趄,向前扑倒,却摔在了一片相对柔软的地面上。那股几乎要冻结灵魂的深蓝幽暗和空洞钟声,在他穿墙而入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骤然减弱、远去,最终被隔绝在外。

“呼……呼……赌对了?”何岳趴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虽然带着一股陈腐的灰尘味,却比回廊中那令人不安的“虚无”要真实得多。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打量起这个临时的避难所。

这里是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大概只有三四平米,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储物间或者壁橱。没有窗户,唯一的“门”就是他刚才穿进来的那面墙,此刻从内部看,也是一面斑驳不堪、刷着老旧绿漆的墙壁,完全看不出通道的痕迹。头顶有一盏小小的、蒙着厚厚灰尘的灯泡,散发着微弱但稳定的昏黄光芒,成了这方寸天地唯一的光源。

空间里堆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破烂:几个摞在一起的、掉光了漆的木箱;一把断了腿的椅子靠墙放着;角落里还有一些散落的、看不清内容的废纸。墙壁上布满了各种颜色的涂鸦和刻痕,大多模糊不清,但有一些相对较新的刻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何岳挣扎着爬起来,凑近墙壁仔细辨认。

“第7次循环,‘夜巡’又来了,妈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字迹潦草,充满戾气。

“坐标是动态的,别相信固定的标记!”——这句显得比较冷静,像是一条忠告。

“后来者,小心‘回声’,它们会模仿……”——后面的字迹被胡乱划掉了,仿佛刻写者遇到了极大的恐惧。

“怀表……是关键……但也会吸引……”——同样不完整。

“我快撑不住了,‘守门人’在找我……”——这是最下方的一行字,颜色最新,几乎像是刚刚刻上去,带着一种绝望的颤抖。

这些留言信息量巨大,让何岳的心沉甸甸的。循环?动态坐标?回声?守门人?每一个词都透着不祥。看来被困在这个回廊里的“体验员”远不止他一个,而前辈们的下场似乎都不太妙。

他注意到,在几句留言旁边,都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和他手背上【1】略有不同,有的是【2】,有的是【3】,甚至还有一个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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