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尘封文件,新证浮现(1/2)
清晨六点二十,楚清辞被窗外啁啾的鸟鸣声唤醒。她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昨晚那条未读信息映入眼帘。
发件人是陌生号码,信息内容简短:“楚总您好,我是刘明远,刘建国之子。父亲嘱托我将一些重要资料转交于您。今天上午九点可否在您公司见面?盼复。”
信息的发送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四十七分,下面还附了一张照片——是一页泛黄文件的局部,能看清标题“关于疗养院加层工程质量问题的说明”,落款处是外公熟悉的签名:楚风远。
楚清辞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轻轻起身,怕吵醒还在熟睡的沈砚卿,走到客厅才仔细查看那张照片。照片分辨率不高,但能辨认出正文开头的几行字:“……经查实,副院长王志远在施工中存在以下违规行为……本人虽多次劝阻,但未能有效制止,负有监督不力之责……”
“砚卿!”她忍不住返回卧室,轻轻摇醒丈夫,“快看这个。”
沈砚卿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接过手机。看完信息和照片,他的睡意全消:“刘建国的儿子……这份文件如果真是外公留下的,那就是直接证据了。”
“我现在回复他,就约九点。”楚清辞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需要叫李律师过来吗?”
“需要,涉及历史证据的法律效力问题。”沈砚卿已经下床,“还有,要不要通知周明宇和王思源?毕竟关系到他们父辈。”
楚清辞想了想:“先不通知,等看到完整文件再说。万一内容……比较敏感。”
七点整,两人到达公司时,李律师已经在了——他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还带来了笔记本电脑和便携扫描仪。“如果是原件,最好当场扫描存档,原件归还。如果需要公证,我联系了公证处的朋友,可以紧急办理。”
严向东也提前到了,老人家眼睛里有血丝,显然也没睡好:“清辞,我昨晚想了一夜。如果刘建国的文件能证实当年的事,那疗养院的历史就基本完整了。但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该适可而止了?”
“严老师的意思是?”
“历史真相很重要,但重建疗养院是为了面向未来。”严向东语重心长,“如果不断挖出过去的伤痛,对那些还在世的当事人、对他们的后代,会不会造成新的伤害?”
这个问题楚清辞也想过。她看向沈砚卿,他沉思片刻说:“严老师说得对。但我们不能选择性地面对历史。重要的是用什么方式呈现——不是为了指责,是为了理解;不是为了追究,是为了借鉴。”
八点四十分,前台小杨通报:“楚总,刘明远先生到了。”
会客室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起身。他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深蓝色衬衫,气质文雅,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档案袋。
“楚总,沈总,你们好。我是刘明远,在市建筑设计院工作。”刘明远握手时力道适中,职业素养很好。
“刘先生请坐,这位是我们的法律顾问李律师。”楚清辞介绍。
刘明远将档案袋放在桌上,没有立即打开:“首先我想说明,我父亲今年七十四岁,腿脚不便,所以委托我来。他说这些资料在他手里保管了三十年,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他小心地打开档案袋,取出三样东西:一份装订好的文件,一本红色封面的工作日志,还有几张已经发黄的照片。
“这份文件,”刘明远将最厚的那份推过来,“就是照片上的那份。我父亲说,这是楚风远教授在1991年11月底交给他的,说‘如果将来出问题,这就是证据’。”
楚清辞戴上白手套,小心地翻开文件。首页就是那份《关于疗养院加层工程质量问题的说明》,整整八页,详细列举了王志远在施工中的七项违规行为:使用低标号钢材、擅自改动支撑点位置、偷工减料、伪造验收记录……
文件最后,外公写道:“以上问题,本人于施工过程中陆续发现,曾三次与王志远同志沟通,两次向院领导班子反映,但均未得到有效解决。作为院长,本人监督不力,负有领导责任。特此说明,以备查证。——楚风远,1991年11月28日”
“我父亲说,楚教授当时很痛苦。”刘明远轻声说,“他把文件交给父亲时,说‘建国,我是个失败的管理者。我明知道有问题,却阻止不了。这些材料你保管好,将来如果有人追查,至少能证明我们努力过。’”
李律师已经启动扫描仪,一页页扫描文件。“从法律角度看,这份文件属于书证,如果真实性得到证实,可以成为认定历史事实的依据。刘先生,您父亲是否愿意作证?”
刘明远点头:“他愿意。但父亲说,希望这些材料不要用于追究个人责任,而是用于……吸取教训。”
楚清辞翻开那本红色工作日志。这是刘建国当年的工程日志,从1991年8月开工到11月竣工,每天都有记录。其中有多处提到与外公的沟通:
“9月15日,楚院长询问钢材规格问题,我如实告知比设计低一级。楚院长脸色沉重。”
“10月8日,楚院长发现支撑点改动,与王副院长激烈争执。我在场,王以工期和资金压力为由坚持不改。”
“11月20日,工程竣工在即,楚院长最后一次检查,发现多处质量问题。他沉默良久,说‘就这样吧’。”
日志的最后一页,贴着一张便签,是外公的笔迹:“建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知道你夹在中间很难做。这份文件你收好,希望永远用不上。——楚风远”
楚清辞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能想象外公当年的无力感——明知问题存在,却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制止。那种痛苦,比不知道更折磨人。
“还有这些照片。”刘明远递过来几张黑白照片,“是当时施工时拍的,我父亲自己洗印的。他说,这些才是真实的施工场景。”
照片上,工人们在简陋的条件下施工,有些安全措施明显不到位。其中一张,王志远站在一堆标号明显偏低的钢材前,眉头紧锁。另一张,外公蹲在刚刚浇筑的水泥基础旁,伸手触摸,表情严肃。
“我父亲说,当年材料是真的紧缺,资金也是真困难。”刘明远说,“王志远有错,但也不能全怪他。那个年代,很多事……很复杂。”
上午十点,资料扫描完成。李律师说:“这些证据需要归档保存。我建议做个公证,然后存入项目档案。至于是否公开、何时公开、以什么方式公开,需要慎重考虑。”
楚清辞问刘明远:“刘先生,您和您父亲有什么具体建议吗?”
刘明远想了想:“我父亲说,历史应该被记住,但不应该成为负担。他希望这些资料能用于‘星火之家’的建设——不是作为丑闻,是作为警示,提醒后来者要坚持原则,要敬畏专业。”
这个立意很好。楚清辞点头:“我们会认真考虑。另外,能安排我们去拜访您父亲吗?我想当面感谢他。”
“当然可以,父亲也希望能见见您。”刘明远留下联系方式后离开了。
送走刘明远,楚清辞和沈砚卿立即前往疗养院。路上,楚清辞一直沉默着翻看那些资料的照片。
“在想什么?”沈砚卿问。
“我在想外公当年的选择。”楚清辞轻声说,“他留下了证据,但没有公开;他记录了问题,但没有阻止。你说,他是不是太软弱了?”
“不,是太负责了。”沈砚卿纠正,“如果他在当时公开,工程停工,那些等待入住的病人怎么办?如果他和王志远彻底闹翻,疗养院的日常工作谁来维持?他是在各种约束下,做了能做的最大努力。”
这个角度楚清辞没想过。“留下证据,也是努力的一部分?”
“对。他无法改变现实,但至少要留下真相。”沈砚卿说,“就像他笔记本里写的,‘医者不能只治眼前病,还要看长远’。他当时治不了眼前的‘病’,但为长远留下了‘药方’——就是这些证据。”
十一点到达疗养院。加固施工正在进行,钢架已经安装了一部分。赵总看到他们,快步走过来:“楚总,沈总,正想联系你们——工人在挖西侧基础时,又发现了一些东西。”
这次不是铁罐,而是一个埋在地下的木箱。木箱已经腐朽,但里面的东西用油布包裹着,保存尚好。
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沓手写的文件、几个胶卷,还有一个小布包。文件是疗养院当年的财务报表,胶卷是施工过程的记录,布包里是几枚印章——包括疗养院的公章和财务专用章。
“这些怎么会埋在这里?”楚清辞不解。
严向东仔细查看后说:“可能是当年为了应对检查做的‘两套账’。你看这些财务报表,有正式版和修改版。正式版给上级看,修改版是真实情况。”
果然,对比两份报表,材料费、人工费、设备费都有差异,真实支出比上报的高出近百分之三十。
“资金缺口这么大……”沈砚卿皱眉,“难怪王志远要偷工减料。”
更让人震惊的是胶卷冲洗出来的照片。除了正常的施工场景,还有几张明显是偷偷拍摄的——王志远在深夜独自检查工程质量时焦虑的表情;外公在办公室里对着图纸长吁短叹;工人们在材料不足的情况下想办法补救……
“这些照片是谁拍的?”楚清辞问。
赵总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的边缘:“看这里,有个模糊的人影,应该是拍照者不小心入镜了。这个身形……有点像年轻时的老周。”
老周被叫过来,看到照片后愣了很久:“这……这是我拍的。”
“您拍的?”
“对。”老周回忆,“那时我刚来疗养院工作,楚教授对我很好。他私下找我,说‘小周,你帮我个忙,把施工过程都拍下来,特别是晚上和周末的’。我问为什么,他说‘留个记录,以防万一’。”
老周眼睛红了:“我那时不懂,现在明白了。楚教授早就知道会出问题,他在留证据。但他又不忍心直接揭发,就让我偷偷拍。这些胶卷,他说先埋起来,以后再说……这一埋就是三十年。”
真相又完整了一些。外公不是没行动,而是用他能用的方式在行动。
中午十二点,大家在临时工棚吃午饭。饭菜是老周准备的简单工作餐,但气氛沉重。
“现在我们有完整的证据链了。”李律师整理着材料,“楚教授的文件、刘建国的日志、老周的照片、地下的财务账……可以还原当年90%的事实。”
“问题是,”张薇薇放下筷子,“这些资料怎么处理?如果全部公开,可能会引发对历史当事人的批评,甚至法律追诉。但如果不公开,又违背透明原则。”
严向东叹了口气:“王志远已经去世,周文彬在病中,其他当事人也大多七八十岁了。追究还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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