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硝烟未尽,七日之限(1/2)
从法院回到公司,已是下午三点。阳光斜照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楚清辞推开车门时,腿有些发软——不是疲惫,而是情绪大起大落后的虚脱感。
沈砚卿扶住她的手臂:“慢慢走。”
公司大堂里,前台小杨看到他们,眼睛一亮:“楚总,沈总,大家都在会议室等你们!”她的表情既兴奋又紧张,显然已经知道了法庭的胜利,也感受到了新的压力。
电梯里,楚清辞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轻声说:“砚卿,我们好像一直在闯关。闯过一关,前面还有一关。”
“人生就是这样。”沈砚卿握住她的手,“但闯关的路上,我们不是一个人。”
电梯门开,走廊里传来隐约的讨论声。推开会议室的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严向东、苏慧珍、李律师、林微澜、王记者,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关切。
“清辞,砚卿,快坐。”林微澜拉出椅子,“王主任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楚清辞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会议室里刚刚因法庭胜利而轻松的气氛,瞬间又凝重起来。
李律师最先开口:“举报信的内容知道吗?具体指控什么?”
“王主任没说具体内容,只说‘收受好处’。”沈砚卿说,“按照常见的举报套路,可能会说我们通过请客送礼、承诺利益输送等方式,换取他对‘星火之家’的支持。”
严向东气得拍桌子:“这是诬陷!我们和王主任就见了两次面,一次在管委会,一次在国资办,都是正常工作接触!”
“对方要的不是真相,是干扰。”沈砚卿冷静分析,“纪委收到举报,无论真假都要启动初步核查。核查期间,王主任作为项目推荐人,为了避嫌可能不便再公开表态。这样一来,我们在评审委员会里的支持力量就削弱了。”
苏慧珍着急道:“那怎么办?离最终评审只剩四天了!”
“两条线同时进行。”楚清辞站起来,走到白板前,“第一,协助王主任澄清事实。李律师,你整理我们和王主任的所有接触记录——会议时间、地点、参与人员、谈话内容,形成完整的证据链。特别是要证明,我们从未有过任何利益承诺。”
“第二,”她在白板上写下“民生创新项目”,“王主任虽然可能暂时不便公开支持,但他已经为我们打开了申报通道。这是我们最后四天最重要的任务——必须确保申报成功。”
她看向严向东和苏慧珍:“严老师,苏老师,申报材料准备得怎么样?”
严向东推了推眼镜:“技术部分已经完成,包括设计图、施工方案、资金预算。但需要补充社会效益的量化评估,这部分我和慧珍在做。”
苏慧珍打开笔记本:“我们联系了省社科院的社会政策研究中心,他们愿意为我们做第三方评估。但需要两天时间出报告。”
“两天……”楚清辞计算时间,“申报截止是后天下午五点。来得及吗?”
“如果加班加点,可以。”苏慧珍咬了咬牙,“我今晚就住在社科院,盯着他们做。”
“微澜,媒体这边继续发力。”楚清辞转向林微澜,“今天法庭的胜利是一个很好的新闻点。要突出我们为公益项目抗争的故事,营造积极的社会舆论。”
“已经在做了。”林微澜晃了晃手机,“王记者在写深度报道,省电视台晚上有专题新闻。我还联系了几个网络大v,准备做一轮正能量传播。”
王记者补充道:“关于举报的事,我们要不要也做些预防性报道?比如主动公开我们与政府部门的交往记录,展示透明度?”
沈砚卿想了想:“可以,但要讲究方式。不能直接说‘有人举报’,而是以‘项目进展公示’的形式,公开时间线、会议纪要、决策过程。既展示了透明,又间接回应了可能的质疑。”
任务分派完毕,众人正要散去,前台小杨敲门进来:“楚总,国资办刘主任的秘书来了,在接待室等您。”
楚清辞和沈砚卿对视一眼——这个时候来,肯定不是简单的事。
接待室里,刘主任的秘书小张正襟危坐,面前的茶杯没有动过。看到他们进来,他站起身,表情比上次更加严肃。
“楚总,沈总,刘主任让我来转达几件事。”小张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第一,今天法庭的判决结果,评审委员会已经知道了,这是积极信号。”
“第二,”他顿了顿,“关于开发区王主任被举报的事,刘主任让我提醒你们,评审过程会严格遵循程序和证据,不会受未经证实的举报影响。但你们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有人借题发挥,可能会在评审会上提出质疑。”
“第三,”小张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民生创新项目’专家评审团的名单。刘主任说,按照规定,名单本来应该保密到评审结束。但她考虑到你们时间紧迫,破例提前告知,让你们可以有针对性准备。”
楚清辞接过名单,心中一暖——这是刘主任在规则范围内能给予的最大帮助。
名单上有五位专家:省社科院副院长周明华、省住建厅总工程师李建国(与出租车司机同名不同人)、省卫健委疾控处处长吴敏、省财政厅投资评审中心主任赵刚、还有一位特邀专家——楚清辞看到这个名字时,眼睛瞪大了。
“郑怀远教授?”她不敢相信,“他不是在美国吗?”
小张点头:“郑教授上周刚回国,受聘为省政府智库特聘专家。他是国内社会政策研究领域的权威,也是楚风远教授当年的同事和学生。”
楚清辞的手微微颤抖。郑怀远,这个名字她在外公的笔记里见过多次。八十年代末,郑怀远曾和外公一起在疗养院工作过两年,后来出国深造,成为国际知名的社会政策学者。
“郑教授主动要求加入评审团。”小张说,“他说看了媒体报道,很关注这个项目。”
送走小张,楚清辞拿着名单回到会议室。当她说出郑怀远的名字时,苏慧珍第一个激动起来:“我读过郑教授的所有论文!他的‘社会投资理论’正好能解释‘星火之家’的价值——对特殊群体的投入不是消耗,而是人力资本投资,长期回报率很高!”
“但这也意味着,他对项目的要求会很高。”沈砚卿冷静地说,“专家越权威,评审越严格。我们不能指望他因为和外公的关系就放松标准。”
“对。”楚清辞点头,“我们要用最扎实的材料,最严谨的逻辑,赢得他的认可。”
下午四点,团队再次分散行动。楚清辞和沈砚卿决定亲自去一趟社科院,跟进评估报告的进展;李律师去整理与政府部门的交往记录;严向东继续优化设计方案;林微澜和王记者负责媒体传播。
走出公司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斜。沈砚卿开车,楚清辞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其实我见过郑怀远教授一次。”她忽然说,“大概十年前,外公带我去参加一个学术会议。郑教授从美国回来做报告,会后和外公聊了很久。我记得他说过一句话:‘楚老师,您在做的事,是真正的社会创新。’”
“那他对项目应该有好感基础。”沈砚卿说。
“但也可能因此更严格。”楚清辞苦笑,“他不希望外公的名声被一个不成熟的项目玷污。”
车子驶入社科院大院。这是一片建于八十年代的建筑群,红砖墙,爬山虎,透着学术的沉静气息。社会政策研究中心在三号楼,苏慧珍已经在门口等他们。
“周副院长和郑教授都在!”苏慧珍压低声音,难掩激动,“他们亲自在审我们的材料!”
研究中心的小会议室里,两位学者正对着电脑屏幕讨论。年长一些的是省社科院副院长周明华,六十岁左右,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年轻一些的便是郑怀远,看起来五十出头,穿着休闲西装,气质儒雅。
“郑教授,周院长。”苏慧珍轻声打招呼。
两人抬起头。郑怀远的目光落在楚清辞脸上,停留了几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是清辞?楚老师的孙女?”
“郑教授,您好。”楚清辞上前,“外公经常提起您。”
“坐吧。”郑怀远指了指椅子,语气温和但带着学者的严谨,“我和周院长正在看你们的项目方案。理念很好,但有些问题需要厘清。”
周明华推了推眼镜:“小楚,你们提出的‘特质者社会融合’模式,在国内还没有成熟案例。如何保证项目的可持续性?如果政府支持力度下降,或者社会筹资不足,项目会不会半途而废?”
问题很尖锐,但楚清辞早有准备。她拿出准备好的材料:“周院长,我们有三个层面的保障。第一,资金多元化——政府购买服务、社会捐赠、企业合作、适度收费服务,四渠道并行,降低对单一来源的依赖。”
“第二,运营专业化。”沈砚卿接话,“我们已经组建了包括精神科医生、心理师、社工、康复师在内的专业团队,并且与国际知名机构建立了技术合作。专业能力是项目生存的基础。”
“第三,模式可复制。”楚清辞继续,“我们设计了标准化的服务流程和管理体系,未来可以在其他地区推广。规模效应会降低边际成本,提高整体可持续性。”
郑怀远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等他们说完,他才开口:“清辞,你外公当年做这些事,是凭着医者的仁心。但你要做一个长期项目,光有仁心不够,还要有清晰的商业模式和社会价值创造逻辑。”
他调出电脑上的一份图表:“我初步测算了一下你们项目的‘社会投资回报率’。简单说,就是计算投入一元钱,能产生多少社会价值——包括减少的社会保障支出、提高的劳动生产率、降低的社会治理成本等等。”
图表显示,按照“星火之家”的模式,每投入1元,长期社会回报在3.5元到4.2元之间。
“这个数据很不错。”郑怀远说,“但问题是,这些回报是分散的、长期的,而投入是集中的、短期的。如何说服决策者用有限的财政资源,投资一个回报周期这么长的项目?”
这正是王主任面临的困境,也是所有民生项目的共同难题。
楚清辞思考片刻,说:“郑教授,我外公曾经说过一句话:‘治病不能只算药钱,要算人命。’同样的,做社会项目不能只算短期投入,要算长远的人的发展。一个特质者如果得到适当帮助,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员工、一个负责任的家长、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如果被忽视,可能需要终身福利供养,甚至产生更大的社会成本。”
她顿了顿:“我们无法改变决策的短期性,但我们可以把长期价值讲得更清楚,算得更明白。这也是我们来找社科院做第三方评估的原因——用专业的、客观的数据,告诉决策者,这不是花钱,是投资。”
郑怀远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楚老师如果听到你这些话,一定会很欣慰。”他转向周明华,“老周,这个评估报告我们要好好做。不仅是为一个项目,更是为一种新的社会治理模式探路。”
周明华点头:“我已经安排了三个研究员加班,明天下午出初稿,后天上午定稿。时间紧,但质量必须保证。”
离开社科院时,天已经黑了。秋风渐凉,路灯一盏盏亮起。楚清辞坐在车里,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但心中却有暖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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