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医院的清晨(2/2)

楚清辞皱眉:“关于我外公的什么事?”

“他没说具体,只说如果你愿意去见他,他会告诉你楚教授当年一个未完成的研究项目,那个项目可能帮助很多像他妻子那样的人。”王律师顿了顿,“当然,这只是传话,去不去由您决定。”

律师离开后,楚清辞和沈砚卿回到楼上。众人听完转述,意见不一。

“不能去。”陈医生第一个反对,“扎克利诡计多端,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但他人在拘留所,应该做不了什么。”林微澜说,“而且如果他真有楚教授未完成的研究线索,对清辞来说可能很重要。”

傅临渊推着傅临溪走过来,傅临溪忽然开口:“去……听听。”

楚清辞看向沈砚卿:“你觉得呢?”

沈砚卿沉思片刻:“去,但要做好防护。我陪你去,王律师必须在场,全程录音录像。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也许能为我们打开新的方向。”

楚清辞点头:“好,那就去听听。”

下午两点,拘留所会见室。这次楚清辞和沈砚卿坐在栏杆外,扎克利在里面。王律师和赵检察官在场,墙角有监控摄像头。

扎克利看起来比上午更憔悴,但眼神平静了许多。他看着楚清辞,第一句话是:“你很像你母亲。我见过她一次,在楚教授的追悼会上。她很美,也很悲伤。”

楚清辞心中一震:“你参加过外公的追悼会?”

“是的,以匿名捐赠者的身份。”扎克利说,“那时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楚教授的研究资料会留给他女儿。但后来发现,你母亲什么都不知道,资料不知所踪。”

“你想告诉我什么关于外公的事?”

扎克利从囚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纸,通过栏杆缝隙递出来。沈砚卿接过,展开,是一张发黄的设计草图,标题是“多感觉统合训练中心设计方案”,署名楚风远,日期1998年3月。

“这是楚教授去世前三个月画的。”扎克利说,“他当时在计划建立一个综合性的训练中心,不是为了研究特质者,而是为了帮助他们融入社会。这个中心包括心理咨询室、职业培训室、社交训练室,还有一个……家庭支持中心。”

楚清辞仔细看着草图,外公的字迹她很熟悉,但这张图她从未见过。

“楚教授当时找我谈过投资。”扎克利继续说,“他说,这个中心需要至少五千万的启动资金,但他不接受任何商业条件的投资。他要的是纯粹的慈善捐赠,中心必须完全独立,不接受任何干预。”

“你拒绝了?”

“我当时答应了。”扎克利苦笑,“但有个条件——中心必须接收我妻子。她患有‘威廉姆斯综合征’,一种罕见的遗传病,伴随超常的听觉敏感和社交障碍。楚教授同意了,还专门为她设计了训练方案。”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但就在项目启动前一个月,楚教授‘意外’去世了。项目搁浅,我妻子的治疗也中断了。后来顾寒山找到我,说他有办法继续楚教授的研究,但需要资金支持……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会见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嗡嗡声。楚清辞看着那张草图,忽然明白了很多事。

“所以你恨的,不只是拿不到研究资料。”她轻声说,“你恨的是,外公承诺的希望破灭了。”

扎克利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是的。但我用错了方式,伤害了无辜的人。这是我要忏悔的。楚小姐,这张草图是我偷偷保存的,现在交给你。也许,你能完成你外公未完成的事。”

他看向沈砚卿:“沈先生,我知道沈氏集团有慈善基金。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用这张草图为基础,建立楚教授设想中的中心。我名下的‘罗斯慈善基金会’还有一笔八百万美元的资金,我可以指定捐赠给这个项目。”

赵检察官开口:“扎克利先生,你的案件还在审理中,现在谈捐赠可能不合适。”

“这是两回事。”扎克利说,“捐赠是合法的,基金会资金是干净的。王律师可以办理手续。楚小姐,这是我唯一的赎罪方式。请你接受。”

楚清辞看着扎克利,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只是一个想为妻子做点什么的丈夫,一个想为自己赎罪的罪人。

“我需要考虑。”她说,“而且,就算接受捐赠,中心的名字也会叫‘风远’,不会和罗斯家族有任何关联。”

“我明白。”扎克利点头,“我只希望,如果中心建成,能帮助像我妻子那样的人。她叫艾米丽,今年五十二岁,还在瑞士的疗养院里。”

会见结束。走出拘留所时,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楚清辞手里紧紧握着那张草图,仿佛能触摸到外公二十年前的梦想。

车上,沈砚卿问:“你怎么想?”

“我想完成外公的构想。”楚清辞说,“但不是用扎克利的钱,至少不是全部。我们可以自己筹款,加上沈氏的资助,再加上‘种子’网络的支持。扎克利的捐赠,可以用于专门的罕见病患者支持项目。”

“你想得很周全。”沈砚卿握住她的手,“清辞,你外公如果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很骄傲。”

楚清辞靠在他肩上:“砚卿,我忽然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外公安排好的。他留下线索,留下‘种子’,甚至可能预见到了今天的局面。他相信会有人继续他的路。”

“他相信的那个人,就是你。”

车子驶向医院。楚清辞要给陈医生和其他人看这张草图,要开始规划真正的“风远综合支持中心”。

但在此之前,她还有个地方要去。

下午四点,楚清辞独自来到城西公墓。母亲的墓碑已经修复好了,新的大理石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蹲下身,轻轻擦拭碑上的照片。

“妈,我结婚了,和砚卿。”她轻声说,“外公留下的担子,我接下来了。我会建一个中心,帮助那些和外公研究相关的人。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微风拂过,墓碑旁的松树轻轻摇曳,像是回应。

楚清辞从包里拿出那张草图,小心地放在墓碑前:“外公想做的事,我会替他完成。妈,你在天上,要和外公一起看着我。”

她跪下来,磕了三个头。起身时,眼泪模糊了视线,但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离开公墓时,夕阳西下,天边染着橘红色的晚霞。楚清辞走到停车场,沈砚卿靠在车边等她。

“都说了?”他问。

“嗯。”楚清辞点头,“现在该去跟大家说我们的新计划了。”

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公墓。松涛阵阵,暮色温柔。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而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