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黎明契约(1/2)
清晨六点四十五分,省人民医院神经科病房走廊里飘着消毒水的气味,但今天这气味里混进了一丝淡淡的花香——林微澜抱着一大束百合推开了傅临溪的病房门。
傅临渊正坐在床边给妹妹梳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傅临溪安静地坐着,眼神虽然还有些涣散,但已经能跟随梳子的移动微微转头。她身上穿着新的病号服,是林微澜昨天特意买的棉质款,比医院统一的柔软许多。
“溪溪,你看谁来了。”傅临渊轻声说。
傅临溪慢慢转过头,看到林微澜手里的花,嘴角动了动。林微澜把花插进床头的玻璃瓶,走到床边:“溪溪,今天感觉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
“……好。”傅临溪的声音很轻,但清晰。这个“好”字让傅临渊眼眶又热了——二十年来,妹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是“哥哥”,其次是“谢谢”,现在有了第三个词。
病房门又被推开,楚清辞和沈砚卿走了进来。两人都穿着素色的衣服,楚清辞化了淡妆,沈砚卿也特意刮了胡子,看起来精神而庄重。但眼下的淡淡青黑透露出他们一夜未眠的事实。
“傅先生,临溪。”楚清辞走到床边,从包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盒子,“这是我和砚卿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细细的银项链,吊坠是一片银杏叶——楚清辞记得小时候见过傅临溪的照片,她站在秋天的银杏树下笑,头发上别着银杏叶发卡。
傅临溪盯着项链看了很久,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片叶子。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楚清辞,很慢地说:“漂……亮。”
这是第四个词。
傅临渊背过身去,用力抹了把脸。林微澜把纸巾盒递给他,轻声说:“会越来越好的。赵教授说,她的神经通路在重建,只要坚持康复训练,恢复语言功能只是时间问题。”
沈砚卿看了眼手表:“清辞,我们该走了。八点半民政局开门,还要避开早高峰。”
楚清辞点头,俯身在傅临溪耳边说:“我和砚卿去办点事,下午再来看你。你要好好配合治疗,好吗?”
傅临溪看着她,眼神有了聚焦,然后轻轻点头。
离开病房时,傅临渊送他们到电梯口。电梯门关上前,他忽然说:“楚小姐,沈总,谢谢你们救了小芸他们。也谢谢你们……让我妹妹重新活过来。”
电梯下行,楚清辞靠在沈砚卿肩上:“傅先生好像瘦了很多。”
“这二十年他背负得太多了。”沈砚卿握住她的手,“但至少现在,有希望了。”
车子驶出医院,清晨的阳光穿过高楼缝隙,在街道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成都的早晨总是热闹的,早餐摊冒着热气,上班族匆匆赶路,学生背着书包说笑。这样平凡的早晨,对楚清辞来说却珍贵无比。
等红灯时,沈砚卿从储物盒里拿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虽然今天只是领证,但该有的仪式感不能少。”
楚清辞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铂金对戒,设计简约,内圈刻着彼此的生日和“c&s”的字母缩写。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惊讶。
“从你说要结婚的那天。”沈砚卿微笑,“本来想等婚礼时再给你,但今天先戴上吧。等以后办婚礼,我们再换更好的。”
楚清辞取出女戒戴上,尺寸刚好。她拿起男戒,拉过沈砚卿的左手,慢慢套进无名指。金属微凉,但心是暖的。
“砚卿,你紧张吗?”她问。
“有点。”沈砚卿坦白,“不是紧张结婚,是紧张能不能保护好你。扎克利现在像困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我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楚清辞靠在他肩上,“而且老张的人在周围保护,医院那边也加强了安保,研究所的筹备也在推进……我们在做对的事,这就够了。”
车子拐进民政局所在的那条街。离八点半还有十五分钟,门口已经排了十几对新人,大多数是年轻情侣,手牵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沈砚卿停好车,两人刚下车,老张的电话就来了。
“沈总,楚小姐,你们到民政局了吗?”老张的声音有些急促。
“到了,正要进去。”沈砚卿警觉起来,“出什么事了?”
“我刚收到消息,扎克利一小时前离开了他在锦江酒店的房间,去向不明。但他的人还在成都,我怀疑他会有什么动作。你们办完手续尽快离开,不要在外面逗留。”
“知道了。”沈砚卿挂断电话,握住楚清辞的手,“老张说扎克利有动静,我们速战速决。”
楚清辞点头,两人走向民政局大门。排队的新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沈砚卿的气场太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但就在他们即将走进大门时,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急刹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五十岁左右,戴金丝眼镜,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
他径直走向楚清辞和沈砚卿,在距离三米处停下:“楚小姐,沈先生,请留步。”
沈砚卿下意识把楚清辞护在身后:“你是谁?”
“我是瑞康医药的首席法律顾问,张明远。”男人递上名片,“关于昨天白房子发生的事,以及楚小姐非法获取我公司商业机密的行为,我们需要谈谈。”
民政局门口的气氛瞬间凝固。排队的新人们好奇地张望,有人拿出手机想拍照,被沈砚卿一个眼神制止了。老张安排在附近的便衣队员迅速靠近,形成半包围圈。
楚清辞从沈砚卿身后走出来,平静地看着张明远:“张律师,如果我没记错,贵公司所谓的‘商业机密’,是我外公楚风远教授的个人研究成果,与瑞康医药没有任何法律关系。至于白房子——那是我外公的观测站旧址,我去取回自家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张明远推了推眼镜:“楚小姐,法律不是靠嘴说的。我这里有一份楚风远教授1996年与瑞康医药前身‘瑞华生物’签订的技术顾问合同,上面明确约定,楚教授在合同期内的一切研究成果,瑞华生物有优先使用权。而这份合同,至今有效。”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翻到签字页。楚清辞扫了一眼,签名确实像外公的,但——
“这份合同我见过,昨天詹姆斯先生已经承认是伪造的。”沈砚卿冷声道,“张律师,如果你坚持要打这个官司,我们可以奉陪。但提醒你一句,伪造商业合同是刑事犯罪,情节严重的可以判三年以上。”
张明远面不改色:“沈总,昨天詹姆斯先生是受了你们的胁迫才那么说的。今天这份是经过公证处公证的合同原件,具有完全法律效力。如果楚小姐执意侵犯我公司的知识产权,我们只能采取法律手段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民政局大门:“而且,如果楚小姐在这个时候卷入法律纠纷,可能会影响一些……个人事务的办理。我建议,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也许能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如果楚清辞今天坚持领证,瑞康医药就会立刻起诉,让她在新婚当天成为被告。
沈砚卿眼神一冷,正要说话,楚清辞轻轻拉住他的手。她上前一步,看着张明远:“张律师,你刚才说这份合同是原件,经过公证处公证?”
“是的。”
“能给我看看公证处的印章吗?”
张明远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果然有公证处的红色印章。楚清辞仔细看了看,忽然笑了:“张律师,你可能不知道,四川省公证处从2008年起就启用了新版防伪印章,印章外围有一圈微缩文字。而你这份合同上的印章,是2008年以前的老版。”
张明远脸色微变。
“而且,”楚清辞继续,“如果这份合同真的是1996年签的,公证日期也应该是1996年。但你这份合同的公证日期……”她指着那一行小字,“是2018年10月15日。请问,一份1996年的合同,为什么要在22年后才去公证?”
周围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张明远额头渗出细汗,但还在强撑:“这……这是因为原件之前一直保存在公司档案室,最近才整理出来……”
“那就更奇怪了。”沈砚卿接过话,“瑞康医药是2015年才成立的公司,前身瑞华生物早在2003年就破产清算了。一家不存在的公司,怎么会在2018年去公证一份22年前的合同?”
张明远彻底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对方对商业和法律细节如此了解,更没想到这份精心伪造的合同漏洞这么多。
楚清辞拿起手机:“张律师,你刚才的言行已经构成了威胁和诽谤。我录了音,也拍了照。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如果你坚持要起诉,那我们法庭见。”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驶来,停在路边。两个民警下车,是老张提前联系的——他知道扎克利可能会派人干扰,早就做好了准备。
“张明远先生吗?”民警出示证件,“有人报警说你涉嫌伪造公文和商业欺诈,请跟我们回派出所协助调查。”
张明远脸色煞白,手里的公文包掉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他看向楚清辞和沈砚卿,眼神里有愤怒,也有恐惧——他知道自己成了扎克利的弃子。
民警带走了张明远。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但民政局门口这场意外的小插曲,让原本喜庆的气氛蒙上了一层阴影。
沈砚卿搂住楚清辞的肩:“还好吗?”
“嗯。”楚清辞点头,“就是有点……扫兴。本来今天应该高高兴兴的。”
“那就让不高兴的事到此为止。”沈砚卿牵起她的手,“走,我们去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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