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夜定方略(1/2)
都江堰的夜在岷江涛声中显得格外深沉。陈氏诊所地下室里,昏黄的灯光下,楚清辞将青城山和都江堰的两本笔记并列摊开,沈砚卿和傅临渊分坐两旁。墙上的老式挂钟指向晚上九点二十分,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外公留下的不是宝藏,是责任。”楚清辞的手指轻抚过都江堰笔记的最后几页,“‘星野’不是我们要去找的东西,而是我们要去创造的境界——所有特质者和保护者团结一致,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境界。”
沈砚卿点头:“所以接下来的重点不是寻找第三个藏匿点,而是如何落实楚教授的策略:分化瓦解扎克利的组织,用舆论和法律武器保护名单上的人,同时联络并团结所有的特质者和保护者。”
傅临渊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理论上成立,但操作难度极大。扎克利在国内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保护者网络虽然存在,但二十年过去,很多人已经失联,还有些人可能已经变了。至于特质者名单上的人……”他顿了顿,“他们大多数只想平静生活,未必愿意站出来。”
“所以要讲究方法。”楚清辞翻开青城山笔记本里关于“接触与保护”的章节,“外公详细记录了如何在不引起对方恐慌的情况下接触特质者,如何取得信任,如何根据每个人的具体情况制定保护方案。这些方法虽然老了,但原则依然适用。”
她抬起头,目光在沈砚卿和傅临渊脸上扫过:“我想先从林晓阿姨开始。她已经信任我们,而且她对‘北斗’特质的理解最深。通过她,我们可以接触到其他特质者,以点带面。”
“那保护者网络呢?”沈砚卿问。
“陈医生是关键。”楚清辞指向都江堰笔记里的一份名单,“外公在这里记录了保护者网络的层级结构:陈医生属于核心层,他认识大部分在川的保护者。通过他,我们可以逐步激活整个网络。”
傅临渊忽然坐直身体:“我有个提议。扎克利的组织虽然庞大,但并非铁板一块。根据我线人提供的信息,他们内部至少有三股势力:扎克利代表的海外资本,国内某些想利用研究谋利的商业集团,还有……”他顿了顿,“还有一些想将研究用于其他目的的特殊部门。”
“其他目的?”楚清辞警觉地问。
“比如人才筛选、特殊能力培养、甚至可能涉及国家安全层面的应用。”傅临渊的表情很严肃,“这部分最隐秘,也最危险。如果我们的行动触碰到这条线,面临的阻力会超乎想象。”
地下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岷江的涛声透过地面隐约传来。
沈砚卿打破沉默:“所以我们需要更精准的策略。分化瓦解不是简单挑拨离间,而是要弄清楚这三股势力各自的诉求、矛盾和弱点,然后针对性地突破。”
“对。”楚清辞在纸上快速画出示意图,“扎克利要的是商业利益,他需要完整的研究数据和可复制的技术。国内商业集团可能更想要短期收益,比如某些衍生技术或者投资噱头。至于特殊部门……”她停下笔,“如果真像傅先生说的那样,那么他们应该是最不希望研究被滥用的一方,因为那可能危及国家安全。”
傅临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楚小姐思路很清晰。我补充一点:特殊部门虽然隐秘,但行事有规矩,讲程序。如果我们能证明扎克利的行为已经危害到国家安全,他们反而可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但怎么证明?”沈砚卿皱眉,“我们手里的证据大多是二十年前的,而且很多涉及灰色地带。”
“所以需要新证据。”傅临渊从怀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这是我线人今天发来的。扎克利在成都郊区租了一个仓库,疑似在建立临时实验室。如果他能抓到他们在国内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证据……”
照片很模糊,但能看出是一个仓库的外景,门口停着两辆厢式货车,有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在装卸设备。
楚清辞的心一紧:“他想在国内重复顾寒山的实验?”
“很可能。”傅临渊收起手机,“扎克利在海外受到伦理委员会的限制,很多实验做不了。国内监管虽然严格,但如果他找到‘合作者’,用私人实验室的名义,还是有可能钻空子。”
“必须阻止他。”楚清辞的声音很坚决,“这已经不仅是争夺研究资料的问题,是可能伤害更多无辜者的问题。”
沈砚卿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阻止。但现在需要具体计划。傅先生,你的线人能提供更详细的信息吗?”
“可以,但需要时间。”傅临渊说,“而且线人很谨慎,每次联络都要经过多重加密。我建议,我们先从能够快速推进的事情做起:联络林晓,通过陈医生激活保护者网络,同时收集扎克利在国内活动的证据。”
三人讨论到深夜,最终制定出三步走的初步方案:
第一步,楚清辞和沈砚卿明天前往成都,以“楚教授研究基金会”的名义正式拜访林晓,争取她的全面支持,并通过她尝试接触名单上在成都及周边的其他特质者。
第二步,傅临渊通过陈医生联络保护者网络在四川的核心成员,召开一次小范围的秘密会议,重新激活网络功能。
第三步,傅临渊的线人继续收集扎克利团队的情报,特别是他们在仓库实验室的活动证据,时机成熟时,通过合法途径举报。
“还有一件事。”计划敲定后,楚清辞从背包里拿出那个装有稳定剂的小玻璃瓶,“这个药,外公说还在实验阶段,副作用很大。但赵叔叔的情况证明,它确实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我想……能不能找可靠的药学专家分析它的成分,看看有没有改进的可能?”
傅临渊接过药瓶,对着灯光仔细观察:“楚教授在药理方面也有很深造诣。这个药如果真能稳定特质者的状态,又不产生严重副作用,对很多像赵青山、像我妹妹这样的人来说,会是福音。”
“但要小心。”沈砚卿提醒,“这种药的配方如果泄露,可能被滥用。顾寒山当年就想研发类似的‘控制剂’。”
“我明白。”楚清辞点头,“所以只能找绝对可靠的人。傅先生,你在医药领域有信得过的专家吗?”
傅临渊想了想:“有一个。是我妹妹当年的主治医生,姓吴,现在在成都一家私立医院工作。他是少数知道临溪真实情况,并且一直保守秘密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欠楚教授一个大人情——当年他的研究遇到瓶颈,是楚教授指点才突破的。”
“可以接触。”沈砚卿说,“但要先做背景调查。”
“我来安排。”傅临渊将药瓶小心地还给楚清辞。
讨论结束时已近午夜。三人离开地下室,发现陈医生还没睡,正在前厅整理药材。
“陈医生,这么晚还不休息?”楚清辞上前帮忙。
“人老了,觉少。”陈医生笑呵呵地说,但眼睛里的血丝暴露了他的疲惫,“刚才医院来电话,老陈和赵先生的情况都稳定了。老陈明天就能转普通病房,赵先生的记忆测试也有改善,能认出小雨了。”
楚清辞松了口气:“太好了。陈医生,谢谢您。”
“谢什么,这是楚教授当年嘱咐过的事。”陈医生停下手中的活,认真地看着楚清辞,“孩子,你今天在下面讨论的事情,我大概能猜到。楚教授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但他一定不希望你把所有担子都一个人扛。”
“我不会一个人扛的。”楚清辞微笑,“有砚卿,有傅先生,有您,还有很多像您一样的人。”
陈医生点点头,从药柜深处拿出一个老旧的铁盒,打开,里面是几封泛黄的信件:“这些是当年楚教授写给我的信,还有保护者网络早期的一些通信记录。也许对你有用。”
楚清辞郑重地接过铁盒。这些跨越二十年的纸张,承载的不仅是文字,更是信念的传递。
回到二楼房间,沈砚卿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后才让楚清辞坐下。窗外的都江堰已经沉睡,只有零星的灯光和永恒的江涛声。
“累了吧?”沈砚卿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楚清辞捧着水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暖:“有点。但更多的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砚卿,你相信命运吗?”
“以前不太信。”沈砚卿在她身边坐下,“但遇到你之后,我开始相信有些相遇是注定的。”
楚清辞靠在他肩上:“我也是。如果没有外公的研究,没有母亲的事,没有后来的所有一切,我可能永远不会遇到你。但现在想想,这条路虽然艰难,但能和你一起走,就值得。”
沈砚卿搂住她,下巴轻蹭她的发顶:“等所有事情结束,我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我答应过你的,小城、买菜、做饭、散步……一样都不会少。”
“还要养一只猫。”楚清辞闭上眼睛,“白色的,蓝眼睛。”
“好,养两只。”沈砚卿笑了,“再种点花,你喜欢什么花?”
“栀子花。很香,而且好养。”楚清辞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妈妈以前在阳台种过一盆,每年夏天都开得很香……”
她睡着了。沈砚卿小心地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床边守着她。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沈砚卿看着她的睡颜,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柔软与坚定。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护她周全,陪她走完这段必须走的路。
然后,和她一起,走向他们共同选择的平凡未来。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楚清辞和沈砚卿就出发了。傅临渊安排了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姓周,是傅临渊多年的保镖。
从都江堰到成都不到一小时车程。春日清晨的高速公路车辆稀少,两侧的田野笼罩在薄雾中,远山如黛。楚清辞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林晓昨晚发来的地址和一条简短的信息:“清辞,欢迎来家里做客。我煮好了茶,等你们。”
这条普通的邀请信息,却让楚清辞眼眶发热。她知道,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刻,林晓的邀请意味着完全的信任。
上午八点半,车子驶入成都南边一个老小区。这里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单位宿舍楼,红砖外墙,梧桐成荫,生活气息浓厚。林晓住在三楼,门牌上贴着手写的“福”字。
开门的是林晓本人。她今天穿着素雅的棉麻长裙,头发松松挽起,笑容温婉:“快进来,刚煮好的茉莉花茶。”
屋里不大,但收拾得整洁雅致。客厅的阳台上摆满了花草,最显眼的是一盆开得正盛的栀子花,洁白的花朵散发着清甜的香气。楚清辞的目光在那盆花上停留了几秒——和母亲当年种的那盆真像。
“坐。”林晓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倒了两杯茶,“这位就是沈先生吧?常听清辞提起你。”
“林阿姨好。”沈砚卿礼貌地点头,“感谢您接待我们。”
“别客气。”林晓在他们对面坐下,神情认真起来,“清辞在电话里简单说了情况。你们拿到了楚教授在都江堰留下的资料,现在需要我的帮助,对吗?”
楚清辞点头,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重点解释了“星野”的真正含义和他们的三步计划。
林晓听完,沉默了很久。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晨练的老人和玩耍的孩子,背影有些落寞。
“林阿姨?”楚清辞轻声唤道。
“我在想……”林晓转过身,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这么多年,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像守着一个不得了的秘密。可现在你们告诉我,这个秘密需要被分享,需要被更多人知道,甚至可能需要站出来……”
她走回沙发坐下:“清辞,我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你要理解,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被看见’往往意味着危险。我年轻时就因为控制不好‘状态’,被同学当成怪人,被邻居说‘脑子有问题’。后来遇到楚教授,他教会我如何控制、如何隐藏,我才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
楚清辞握住她的手:“我明白,林阿姨。外公的笔记里也强调,保护是第一位的。我们联络特质者,不是为了曝光他们,而是为了建立一个更强大的保护网络。让大家知道,他们不是孤单的,有人在理解和支持他们。”
林晓看着楚清辞清澈坚定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也相信楚教授的选择。名单上在成都的,除了我,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我认识多年的朋友,叫王秀兰,六十二岁,退休小学教师。她的特质很温和,主要是对声音特别敏感,能‘听’出人的情绪。另一个我不认识,只知道叫李建国,男性,五十多岁,住址在城北。”
“李建国?”楚清辞一震,“这个名字……”
“你想的没错。”林晓点头,“就是当年在顾寒山实验中去世的那个志愿者的弟弟。楚教授后来找到他,发现他也有轻微的特质表现,主要是对电磁场敏感。他一直对哥哥的死耿耿于怀,这些年都在私下调查当年的真相。”
沈砚卿立刻警觉:“他知道我们和顾寒山、扎克利的事有关吗?”
“应该不知道。”林晓说,“但他一直想为哥哥讨回公道,如果知道有人还在打‘北斗’研究的主意,一定会很愤怒。这个人的性格……比较偏执,接触要小心。”
楚清辞记下了这些信息:“林阿姨,王秀兰老师那边,您能先帮忙沟通吗?如果她愿意,我想见见她。至于李建国……我们需要更谨慎地接触。”
“秀兰那边我可以试试。”林晓说,“她这些年其实过得挺孤独的,因为听觉太敏感,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朋友很少。如果能让她知道还有同类,她应该会愿意接触。”
正说着,林晓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是秀兰打来的,这个时间她很少主动联系我。”
接通电话,林晓刚“喂”了一声,脸色就变了。
“什么?有人找你?什么样的人?……好,好,你别开门,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林晓急声道:“秀兰说刚才有两个陌生人敲她家门,说是社区做老年人心理健康调查的,但问的问题很奇怪,问她有没有特殊的感觉、会不会做奇怪的梦。她警惕性高,没开门,那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
楚清辞和沈砚卿对视一眼——和赵小雨描述的情况一模一样!
“扎克利的人动作这么快。”沈砚卿沉声道,“他们已经从乐山跟到成都了。”
“秀兰很害怕,她一个人住。”林晓站起来,“我得过去看看。”
“我们陪您去。”楚清辞也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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