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江畔谜局(1/2)
越野车在夜色中驶离青城山区域,沿着蜿蜒的省道向都江堰方向行驶。凌晨两点多的公路几乎空无一人,只有车灯划破浓重的黑暗。楚清辞靠在后座,疲惫得几乎睁不开眼,但神经依然紧绷。她左手握着沈砚卿从副驾驶座伸过来的手,右手轻轻按着背包——里面装着青城山取出的笔记本、地图和那瓶未用完的稳定剂。
副驾驶座上,沈砚卿看似闭目养神,实则余光始终关注着傅临渊的每一个动作。开车的傅临渊神色专注,偶尔从后视镜看一眼后排状况。老陈躺在放倒的座椅上,虽然腿伤已经重新包扎,但失血过多让他陷入半昏迷状态,时而发出痛苦的呻吟。赵青山靠窗坐着,药效过后副作用开始显现,他眼神涣散,呼吸急促,额头不断渗出冷汗。
“赵叔叔,再坚持一下。”楚清辞拧开水壶,小心翼翼喂他喝水,“马上就到都江堰了,陈医生会在那里等我们。”
赵青山勉强点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楚清辞心头一紧——外公说过,这药可能导致短期记忆紊乱和语言障碍。
“他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她抬头问傅临渊。
“看剂量和个人体质。”傅临渊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楚教授当年给我妹妹用药的记录显示,单次服用后,副作用通常会持续12到24小时。但赵先生身体状况特殊,可能会更长。”
沈砚卿忽然开口:“傅先生对楚教授的研究记录很熟悉。”
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傅临渊沉默了几秒:“这些年,我一直在收集楚教授散落的研究资料。一方面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另一方面……”他顿了顿,“也是为了我妹妹。我想知道,当年那个实验到底对她造成了什么,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你在西昌见到她了?”楚清辞问。
“见到了。”傅临渊的声音低沉下去,“但她不认识我了。医生说,她的认知能力停留在二十岁,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剧烈的头痛,需要药物控制。楚教授把她送到那里,是因为那家疗养院有国内最好的神经康复设备,而且……足够隐蔽。”
楚清辞想起录像里外公说的话——傅临渊妹妹的悲剧是顾寒山一手造成的。她轻声说:“外公一直很愧疚。他觉得如果不是他当初邀请你妹妹参与研究,她就不会……”
“不怪楚教授。”傅临渊打断她,语气坚决,“是我同意的。那时候临溪刚考上医学院,对楚教授的研究充满热情。我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所以支持她加入。要怪,也该怪我。”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
凌晨三点半,车子驶入都江堰市区。夜色中的城市安静祥和,街道空旷,偶尔有出租车驶过。傅临渊没有开往酒店,而是拐进了一条老城区的小巷,最终停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小楼很旧,外墙爬满爬山虎,门口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牌子:“陈氏中医诊所”。
“到了。”傅临渊熄火,“陈国华医生在这里等我们。”
话音刚落,诊所的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的老人走了出来,正是白天通过卫星电话联系的陈医生。他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应该是助手。
“快进来。”陈医生压低声音,“小心点,别弄出声响。”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老陈抬出车。陈医生检查了他的腿伤,脸色凝重:“子弹得取出来,但这里设备有限,我只能做简单处理。天亮后必须送医院。”
“能先止血止痛吗?”沈砚卿问。
“可以。”陈医生示意助手准备器械,“你们其他人也检查一下。尤其是这位先生,”他看向赵青山,“脸色很不好。”
赵青山被扶进诊室。楚清辞和沈砚卿在等待区坐下,傅临渊则站在窗边,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街道。
等待室里很简陋,只有几张旧椅子和一张茶几。墙上挂着人体穴位图和锦旗,空气里弥漫着中药的味道。楚清辞靠在沈砚卿肩上,终于感觉到一丝安全——至少这里是保护者网络的一环。
“砚卿,”她轻声说,“你觉得傅临渊可以信任吗?”
沈砚卿沉默良久:“他救了我们,这是事实。但他隐瞒了很多事情,也是事实。比如那个哨子——他承认可以追踪,但赵叔叔说已经扔了,他还是找到了我们。这说明他还有别的追踪手段。”
“也许是通过手机信号?”楚清辞猜测。
“我们的手机在山里就没信号了。”沈砚卿摇头,“而且离开青城山前,我把所有人的手机都检查过,没有发现追踪器。”
楚清辞感到一阵寒意:“那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沈砚卿握紧她的手,“但暂时,我们还需要他的帮助。都江堰这里我们不熟,陈医生虽然可靠,但毕竟年事已高。傅临渊在这里有资源和人脉,能提供保护。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要随时做好他可能背叛的准备。”沈砚卿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清辞,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如果情况不对,我会带你立刻离开。”
楚清辞看着他眼中的决绝,点了点头。她知道沈砚卿不是在开玩笑——如果有必要,他真的会为了保护她,放弃一切,包括外公的遗志。
但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她握紧背包带子,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完成外公的嘱托,保护好名单上的人,也要保护好身边这些为了帮助她而涉险的人。
约莫一小时后,陈医生从诊室出来:“那位退伍军人的子弹取出来了,血也止住了,但需要抗生素和静养。赵先生的状况比较复杂,他服用的药物对神经系统影响很大,我给他做了针灸缓解,但完全恢复需要时间。”
“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楚清辞急切地问。
“不好说。”陈医生坦诚,“这种药物我从未见过,从赵先生的反应看,它强行激发了神经活性,但透支了身体潜能。他现在记忆力受损,语言功能暂时丧失,可能需要几天甚至几周才能慢慢恢复。”
楚清辞的心沉了下去。赵青山是为了救老陈才吃药的,如果因此留下永久性损伤……
“别太自责。”沈砚卿看出她的想法,“这是赵叔叔自己的选择。而且,他救出了老陈。”
正说着,傅临渊走过来:“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诊所二楼有三间卧室,我们暂时在这里休息。天亮后,我会安排可靠的人送老陈去医院,赵先生也一起去,做全面检查。”
“安全吗?”沈砚卿问。
“医院那边我有熟人,可以安排特殊病房,外人进不去。”傅临渊说,“但你们两位,我建议暂时不要露面。扎克利的人肯定还在找你们。”
陈医生点头:“傅先生说得对。你们先休息,明天我们再从长计议。”
凌晨四点,楚清辞和沈砚卿被安排在同一间卧室。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但收拾得很干净。窗户对着后院,外面是茂密的竹林,隐蔽性很好。
沈砚卿仔细检查了房间,确认没有监控设备后,才允许楚清辞坐下。他自己则坐在靠门的椅子上,保持着警戒姿态。
“砚卿,你也休息会儿吧。”楚清辞看着他已经连续几十个小时没合眼的疲惫面容,心疼地说。
“你先睡,我守着。”沈砚卿摇头,“这里虽然相对安全,但不能完全放松。”
楚清辞知道劝不动他,于是从背包里拿出青城山的笔记本和地图,摊在床上仔细研究。都江堰的藏匿点地图上没有标注具体位置,只写了“都江堰·二王庙·第三十七级台阶下”。二王庙是都江堰着名的古建筑群,台阶众多,“第三十七级”是哪里的台阶?
“明天得去现场看看。”沈砚卿走过来,坐在床边和她一起看地图,“但白天去游客太多,容易暴露。最好傍晚时分,等游客少了再去。”
“傅临渊会跟去吗?”楚清辞问。
“一定会。”沈砚卿说,“他现在比我们还急着拿到都江堰的资料。但我不打算让他跟得太近。明天我跟他谈,让他负责外围警戒,我们自己去取东西。”
楚清辞犹豫了一下:“你觉得……都江堰的藏匿点会有什么?”
“按照楚教授的布置,青城山是基础网络,都江堰是对抗方法。”沈砚卿分析,“所以这里藏的,可能是如何识别和防范顾寒山、扎克利这类人的方法,甚至可能包括他们的弱点。”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份资料就太重要了。”楚清辞合上笔记本,“拿到它,我们才能真正地从被动转为主动。”
窗外传来隐约的鸡鸣声。天快亮了。
楚清辞终于支撑不住,靠在沈砚卿肩上睡着了。沈砚卿轻轻将她放平,盖好被子,自己则继续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沈砚卿瞬间睁眼,手已经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沈总,是我。”傅临渊的声音。
沈砚卿开门。傅临渊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两碗热粥和几样小菜。
“陈医生准备的早餐。”他说,“楚小姐还在睡?”
“嗯。”沈砚卿接过托盘,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
傅临渊也不介意,压低声音说:“我刚收到消息,扎克利的人已经到都江堰了。他们住在市区一家酒店,至少有六个人,装备精良。而且……他们知道你们在青城山遇到了袭击,正在调查是谁杀了‘眼镜’。”
沈砚卿眼神一凛:“消息来源可靠吗?”
“可靠。”傅临渊点头,“我在他们内部有线人。但这个人不能暴露,所以只能提供有限的信息。”
“你为什么帮我们?”沈砚卿忽然问,直视傅临渊的眼睛,“真的只是为了完成楚教授的遗愿,或者救你妹妹?”
傅临渊沉默片刻:“还有一个原因。顾寒山虽然倒了,但他背后有一个更大的组织。这个组织二十年前就开始觊觎楚教授的研究,扎克利只是他们在海外的代表之一。我妹妹是他们早期实验的牺牲品,我父母……也是被他们害死的。”
这是傅临渊第一次提到父母的死。沈砚卿注意到,说这句话时,傅临渊的手在微微颤抖。
“怎么回事?”
“我父母都是外交官,三十年前在海外工作。”傅临渊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是刻骨的仇恨,“他们发现那个组织在利用外交渠道走私违禁药品和实验设备,准备举报。然后……就出了车祸。官方结论是意外,但我知道不是。”
他抬起头:“楚教授是我父母的老朋友,他帮我查过,确认那场车祸是人为的。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摧毁那个组织。楚教授的研究是他们最想得到的东西之一,所以我一直守在旁边,既是为了保护这项研究不被他们得到,也是为了……等待机会复仇。”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也足够危险。沈砚卿看着傅临渊眼中的恨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总是给人一种矛盾感——他确实想保护楚教授留下的东西,但复仇的执念可能让他做出极端的选择。
“所以你现在是在利用我们当诱饵?”沈砚卿直接问。
“不完全是。”傅临渊坦诚,“我需要你们拿到完整的资料,因为只有三处资料汇合,才能揭露那个组织的完整网络。但我也确实希望扎克利他们继续追踪你们,这样我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在国内的其他据点。”
“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说了你们就不会让我加入了。”傅临渊苦笑,“沈总,换作是你,会让一个背负血海深仇、可能随时失控的人参与这么重要的行动吗?”
沈砚卿没有回答。因为答案是:不会。
“但我现在必须告诉你们。”傅临渊继续说,“因为接下来都江堰的行动会很危险。扎克利失去‘眼镜’后,肯定会派更厉害的人来。而且我怀疑……他们可能已经渗透到保护者网络内部了。”
“什么意思?”
“陈医生是可信的,但保护者名单上不止他一个人。”傅临渊压低声音,“名单上有些人这些年失去了联系,有些人……可能已经变了。楚教授去世二十年,足够改变很多人。”
这个提醒很及时。沈砚卿点头:“我会注意。但傅先生,我也要提醒你:如果因为你的复仇计划,让清辞陷入危险,我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你。”
“我明白。”傅临渊点头,“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告诉你这些。我不希望因为隐瞒,造成不可挽回的误会。”
两人在门口对视,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又不得不合作的复杂氛围。
房间里传来响动,楚清辞醒了。沈砚卿端着早餐进去,傅临渊则转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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