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青城雾锁（2/2）
楚清辞震惊地捂住嘴。她从未听母亲提过这些。
“但这种特质不是每一代都有，也不是每个家族成员都有。它像是随机出现，而且表现形式各不相同。到我这一代，我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但我对这种现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我学了医，后来又专攻神经科学和认知心理学。”
楚风远的表情变得痛苦：“但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把研究看得太重，急于想搞清楚这种特质的机制，结果引来了不该来的人。顾寒山就是其中之一。他表面上支持我的研究，实际上想把这些能力变成武器。我拒绝后，他就开始用各种手段破坏我的工作，甚至……”
他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甚至害死了你母亲。”
楚清辞的手猛地握紧。沈砚卿把她搂进怀里。
“你母亲的死，不是意外。”楚风远的声音在颤抖，“那年她带着你去乡下避暑，车子刹车失灵，冲下了山崖。警方说是意外，但我查过，刹车线被人动了手脚。动手的人是顾寒山雇的，因为他发现你母亲在偷偷搜集他违规实验的证据。”
泪水顺着楚清辞的脸颊滑落。她一直以为母亲是死于意外，没想到……
“我后悔了一辈子。”楚风远老泪纵横，“如果我没有执着于研究，如果我没有公开那些初步成果，就不会引来顾寒山，你母亲就不会死。清辞，对不起，是外公害了你妈妈。”
录像暂停了几秒，像是拍摄时中断过。再出现时，楚风远已经平静下来，但眼睛红肿。
“所以我停止了所有公开研究，转为地下。我建立‘保护网’，不只是为了保护那些有特质的人，也是为了赎罪。清辞，你可能会继承你母亲的特质，也可能不会。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珍贵的孙女。如果你走上了这条路，请记住：保护比研究更重要，人比数据更珍贵。”
他擦了擦眼睛，继续说：“现在，关于傅临渊。他是个好人，但背负着沉重的过去。他的妹妹傅临溪，是我最早的研究对象之一，也是我最优秀的学生。她拥有极强的特质，但也因此被顾寒山盯上。在一次实验中，顾寒山违规操作，导致临溪脑部受创，从此失去了所有能力，人也变得痴痴呆呆。”
楚清辞倒吸一口凉气。她终于明白傅临渊对顾寒山的恨意从何而来。
“临渊把妹妹的遭遇归咎于自己，觉得如果当初没有支持她参与研究，就不会这样。所以他一直在赎罪，在帮我，也在帮所有有特质的人。但他心里有根刺，就是对顾寒山的恨。我担心这种恨会吞噬他，让他走上极端。清辞，如果你见到他，告诉他：临溪从来没有怪过他，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哥哥能放下过去，好好生活。”
录像接近尾声。楚风远站起身，走到镜头前，仿佛想穿过屏幕触摸楚清辞的脸：
“清辞，外公可能等不到你长大了。但我知道，你会成为一个善良、勇敢的人。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外公都支持你。如果……如果你真的接手了这个使命，请记住今天的誓言：保护，不利用；帮助，不伤害。让科学回归人性，让天赋归于自由。”
画面定格在外公慈祥的笑容上，然后变黑。
岩洞里一片死寂。楚清辞已经泪流满面，沈砚卿紧紧抱着她。赵青山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赵小雨也在抹眼泪。连老陈这个硬汉，也红了眼眶。
许久，沈砚卿轻声说：“清辞，你外公是个伟大的人。”
楚清辞点头，擦干眼泪。她关掉电脑，拔出u盘，小心地和其他东西一起收好。这一刻，她感到肩上责任的重量，但同时也有一股力量从心底升起——那是血脉的传承，也是信念的接力。
“我们该走了。”老陈看了看时间，“在这里待太久不安全。”
“等等。”赵青山忽然开口，他走到岩洞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堆看似随意的石块。他移开几块石头，露出后面一个小洞，从里面掏出一个油布包裹。
“这是什么？”楚清辞问。
“楚教授让我保管的。”赵青山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把老式的左轮手枪，还有一盒子弹，“他说，如果有一天，保护不了别人，至少要能保护自己。但我……我从来没用过。”
沈砚卿接过枪检查。枪保养得很好，虽然老旧，但能用。他把枪和子弹递给老陈：“你带着，以防万一。”
老陈没有推辞，熟练地检查了枪械，别在腰间。
众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楚清辞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岩洞，这个外公工作过的地方。石台上的铁皮箱子已经空了，但她的背包里装满了比实物更重的遗产。
就在他们走到洞口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不是自然的声音，像是某种信号。
沈砚卿立刻抬手示意大家停下。他悄悄拨开洞口藤蔓，往外看去。
雾已经散了，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洞外的山林看起来很平静，但沈砚卿注意到，对面山坡的树丛里，有什么东西反光了一下——是望远镜？还是相机镜头？
“有人。”他压低声音，“在对面山上，距离大约三百米。”
老陈也凑过来看：“几个人？”
“至少三个，分散在不同位置。可能更多。”沈砚卿放下藤蔓，“我们被盯上了。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靠近。”
“他们在等什么？”楚清辞问。
“等我们拿到东西，或者……等其他地方的消息。”沈砚卿沉思，“扎克利说过，要等三处资料都出现再收网。所以现在他们只是监视，不会动手。”
“那我们怎么办？”
“按原计划去都江堰。”沈砚卿做出决定，“但要想办法甩掉尾巴。老陈，你有什么主意？”
老陈想了想：“这山我熟，有几条猎人走的小路，车开不进去，步行也很难跟踪。我们可以从那些路走，绕到景区另一边，再找车去都江堰。”
“好。”沈砚卿看向赵青山，“赵叔叔，您还能走吗？”
“能。”赵青山咬牙，“就算爬，我也要爬过去。不能因为我拖累大家。”
楚清辞从背包里拿出水和巧克力：“先补充体力。赵叔叔，小雨，你们多吃点。接下来的路可能很难走。”
简单休整后，老陈带路，一行人从洞口另一侧的一条隐秘小路出发。这条路确实难走，几乎是贴着山壁，脚下是松动的碎石，旁边就是悬崖。但好处是隐蔽，树木茂密，很难从远处观察到。
走了大约一小时，他们来到一条小溪边。溪水清澈见底，从这里可以远远看到景区的索道站。
“休息十分钟。”沈砚卿说。大家都累坏了，尤其是赵青山，几乎虚脱。
楚清辞蹲在溪边，用清凉的溪水洗脸。沈砚卿在她身边蹲下，递给她水壶。
“在想什么？”他问。
“想外公说的那些话。”楚清辞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他说保护比研究更重要，人比数据更珍贵。可是砚卿，如果我们不去研究，不去了解，又怎么能更好地保护呢？”
“这不矛盾。”沈砚卿说，“研究是为了理解，理解是为了保护。楚教授反对的是那种把人当实验品、当工具的研究。但真正的科学研究，应该是充满敬畏的。”
楚清辞靠在他肩上：“你说得对。等这一切结束，我想继续外公的研究，但是用他认可的方式——为了保护而研究，而不是为了利用。”
“我陪你。”沈砚卿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
休息结束，正要继续赶路，赵青山忽然又抱住头，脸色惨白。
“爸爸！”赵小雨惊呼。
“又来了……”赵青山痛苦地说，“那种感觉……很近……非常近……”
“什么感觉？”
“恶意。”赵青山抬起头，眼神惊恐地看向他们来的方向，“有人跟上来了。而且……带着杀意。”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不是老陈手里的左轮手枪的声音，是更响、更专业的枪声。
子弹打在他们刚才休息位置旁边的岩石上，碎石飞溅。
“狙击手！”老陈大喊，“找掩护！”
所有人扑倒在地，滚到岩石后面。第二枪、第三枪接连响起，都打在附近的树上。
“在十点钟方向，山坡上！”沈砚卿判断出子弹来源，“距离四百米左右。不是想杀我们，是在警告。”
“警告什么？”楚清辞问。
“警告我们别跑了。”沈砚卿脸色阴沉，“他们不想要我们的命，想要我们手里的东西。所以开枪逼我们停下来。”
第四枪打在更近的位置，泥土溅到楚清辞脸上。
“现在怎么办？”赵小雨带着哭腔。
沈砚卿和老陈对视一眼。老陈点点头，从腰间拔出那把左轮手枪。
“我掩护，你们往溪流下游跑。”老陈说，“下游有个瀑布，瀑布后面有个山洞，可以在那里躲藏。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太危险了！”楚清辞反对。
“这是最好的办法。”老陈很坚定，“我一个人目标小，而且我对山里熟，他们抓不到我。你们快走！”
没有时间争论了。沈砚卿咬牙：“老陈，保重。”
“放心。”老陈咧嘴一笑，“我可是侦察兵出身。”
他猛地从岩石后跃出，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同时朝山坡上开枪还击——虽然距离远打不中，但可以吸引注意力。
果然，狙击手的注意力被老陈吸引，子弹追着他去了。
“走！”沈砚卿拉起楚清辞，赵小雨扶着赵青山，四人沿着溪流往下游狂奔。
身后枪声不断，但渐渐远去。
他们跑了大约二十分钟，溪流果然到了一个瀑布前。瀑布不大，但水帘后面隐约能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就是那里！”沈砚卿带头，穿过水帘，进入山洞。
洞里很黑，但空间不小。四人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洞外传来瀑布的水声，掩盖了他们的动静。暂时安全了。
楚清辞靠在沈砚卿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但也前所未有的坚定。
外公，她心里默默说，您放心。
我会保护好该保护的人。
也会保护好，身边这个愿意陪我赴汤蹈火的人。
洞外，枪声已经完全停止。山林恢复了宁静，但宁静之下，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