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惊堂木落,律法昭然(2/2)

“卢象关,”

刘昌声音平稳,却带着告诫意味,“你所有之‘汽油’,既知其为‘极度易燃易爆’之危险物品,自当妥善保管,严加防范。

虽你声称已将其单独存放于僻静处,并严令属下远离火源,然未派专人严密看守,致使其被轻易盗取,终究有管理疏失之嫌。

倘若此物被用于更险恶之处,或伤及更多无辜,你亦难辞其咎。

念你系被盗苦主,初犯此失,且此物特性确非寻常所知,本县不予刑责,但当堂申饬!

责令你日后于基地之内,对此类危险或紧要之物,务必订立严规,增派看守,杜绝类似疏漏!你可心服?”

卢象关上前一步,躬身长揖,语气诚恳:“卑职谨遵县尊教诲!此番疏失,卑职确有责任,甘受申饬。日后定当严加管束,完善规制,绝不让类似险情再生。谢县尊明断!”

刘昌微微颔首,对卢象关坦然受责的态度还算满意。他最后看向赵家家眷及苦主:

“其五,赵有财家房屋财物焚毁之损失,乃因案犯自身重大过失直接导致,依据律法,损失自理。

尔等痛失亲人之情可悯,然咎由自取,祸由己招,不得以此另行追究他人之责。望尔等节哀顺变,妥善安置后事。”

“综上判决,立即执行!赵勇、王猎户,当堂杖一百,刺字,押送州府大牢,候期发配徒役!

李守业、孙掌柜,着医官尽力救治,若得存活,伤愈后按律处置!一干涉案财物损失,依判执行!退堂!”

惊堂木再次重重拍下!

“威——武——!” 衙役呼喝。

赵勇和王猎户面如死灰,被衙役拖至堂前,按倒在地。刑杖高举,带着风声落下,噼啪作响,惨叫声顿时响起。

行刑完毕,又有刑房书办上前,以烧红的烙铁在其面颊或手臂刺上“窃盗”字样,青烟冒起,焦臭弥漫。两人几乎昏死过去,随后被拖走。

赵家家眷见此情形,虽知自家人理亏,但亲眼见最后两个活着的男丁受此酷刑,又要发配苦役,想到家破人亡的惨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更有妇人当场晕厥。堂下一片凄风苦雨。

卢象关与卢象群默默看着。卢象关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有些沉重。

赵有财等人固然可恨,但无知与贪婪招致的灭顶之灾,以及牵连的家眷凄惨,终究是一场悲剧。

法律给出了公正的判决,但人心的创伤与猜疑,却非一纸判词能够抚平。

刘昌退入后堂,长舒一口气。此案判决,他自觉已尽可能平衡了律法、情理与各方压力。

对案犯依法严惩,对卢象关小惩大诫(申饬),对苦主家眷示以哀矜但不予迁就。

判决书他刻意写得条理分明,引律清晰,就是为了能经得起推敲,无论是对上峰,还是对可能传播出去的舆论。

果然,判决内容很快便从县衙传出,在元城县乃至大名府城引起了广泛议论。

市井之间,茶楼酒肆:

“听说了吗?赵家庄那案子判了!赵扒皮和那几个同谋死的白死,活着的两个家丁杖一百、刺字、徒三年!”

“该!谁让他们心术不正去偷东西!还是卢东家仁义,换做别家,早不依不饶了。”

“卢东家也被县尊申饬了呢,说他没管好那会爆炸的油。”

“申饬一下罢了,又没打板子。要我说,卢东家才是真倒霉,好好放着东西,被贼偷了,贼自己蠢炸死了,还得挨官家说。”

“那‘汽油’到底是个啥?这么厉害?比火药还猛?”

“谁知道呢,海外来的呗。卢东家那边稀奇玩意儿多了去了……”

“不过经此一事,怕是没人再敢打卢东家那些‘铁牛’、‘铁桶’的主意了吧?”

“啧啧,赵扒皮这一家,算是完了……”

议论声中,有对律法严明的敬畏,有对赵有财等人咎由自取的嘲讽,有对卢象关的同情或幸灾乐祸,更有对“汽油”等新奇事物加深的神秘与畏惧。

城郊基地。

卢象关回来后,立刻召集所有管事、匠头、护卫队长以及部分农户代表,当众宣读了县衙判决的主要内容,重点强调了县尊对自己的“申饬”和责令。

“卢象群!”

“在!”

“由你牵头,三日内,拿出具体的管理条陈,明确责任,违者严惩不贷!所有人员,必须熟记相关安全规范!”

“是!”

“另外,”

卢象关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一些本地农户脸上停留片刻,“赵家庄之事,殷鉴不远。望大家引以为戒,各安其分,各司其职。

在我这里,只要守规矩、肯出力,工钱伙食绝不亏欠。但若有心怀不轨、手脚不净、或散播谣言、扰乱秩序者,莫怪卢某不讲情面,一律送官严办!”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经历了爆炸案和公堂审断,此刻的他,在基地众人眼中,威望更增,同时也多了几分说一不二的威严。

杨尚德暗暗咂舌,心道东家这是借势立威啊。不过也好,规矩立起来,大家反而安心。

赵得名默默点头,严格的管理意味着秩序,而秩序,是他这样流离失所的人最渴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