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卖汤（2/2）

陈苗放下手里的碗，她怎么觉得这个人像是来找茬的？她拉住正要上前与人为善的陈斗，大眼睛眨巴眨巴，又可爱又天真的问那人，“叔叔，你要喝汤吗？我爹在汤里放了好多东西，而且还有一种叫辣椒的调料，你喝了肯定会觉得全身暖和，就不会跟那些叔叔们一样得风寒了。”说着，陈苗指了指即使病的身体沉重依然要出来干活的劳役。他们实在没力气，随便找了个位置坐在雪地里麻木的啃饼子。

说来也巧，那些个病劳工旁边就是监工衙役的帐篷，衙役们正在棚下面吃午食，他们察觉到这边有动静，有个衙役当即放下碗，一手按住腰间的大刀刀柄，眉头拧成了疙瘩，抬脚就往这边走，靴底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声响，透着股子冷意。

找事的那人原本眼神里满是横劲，可瞥见衙役过来的身影，浑身瞬间僵住，慌忙垂下了头。再抬头时，他那凶狠的目光早没了锐气，眼皮耷拉着，眼神躲躲闪闪，连看都不敢看衙役一眼。

衙役几个大步走了过来，那眉头皱得，不难让人看出他的烦躁不耐。衙役目光扫过围在灶台边的劳工，声音冷得像冰：“怎么回事？县令大人怜悯尔等冰天雪地里受寒，才特许人来卖热汤，你们不买也就罢了，都围在这儿闹什么？是皮痒了，都想被抽了？”

这话一落，围着的劳工们顿时噤声，手里的胡饼都不敢啃了，纷纷低下头往人群后缩，生怕衙役记住自己的脸，往后在工地上被穿小鞋。一时间，灶台边只剩下风吹过的“呼呼”声，连锅里汤冒泡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陈苗见两百多号劳工完全被一个衙役压制的死死的，小脚丫才悄悄从踩着的一节木柴上移开。方才她见气氛不对，早悄悄挪了一根木柴到脚边，要是这些人真闹起来，她就用这根木柴把他们都敲晕。可眼下这些人的怂样，倒省了她动手。

陈宿负责打圆场，朝衙役拱手打招呼，“衙役大哥，他们不是来闹事的，就是来问汤多少钱一碗的，不舍得花钱而已。”

那衙役语气稍缓，也对陈宿回礼：“陈秀才，您是读书人，莫让这些刁民欺了去。他们要是敢惊扰到您，尽管跟兄弟们说，兄弟们保管好好招呼招呼这些不长眼的！”

这话一出，劳工们头垂得更低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童声突然响起：“叔叔！” 陈苗站到那找事的人身前，仰着小脸，眼神天真得像块干净的雪：“这汤一文钱一碗，喝着暖乎乎的，你要来一碗吗？可好喝啦！”

那人捏紧了碗，又松开，僵硬又干涩的开口，“呵，呵，一文，那就来一碗吧。”

那人捏着空碗的手紧了紧，又慢慢松开。孩子那双眨巴着的大眼睛里满是天真可爱，让他不免想起了自家的孩子，倒让他先前的别扭和戾气散了大半。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呵……呵，一文啊……那、那就来一碗吧。”

陈苗伸手去接他的碗，那人下意识往回攥了攥，见陈苗还是一脸天真地看着自己，才松了手，看着她把碗递给陈宿，又听她扬着嗓子喊：“爹，给这位叔叔打一碗汤！”

那人摸出一文钱，递给仰头看他的陈苗，接过盛满胡辣汤的碗后，没敢再留在原地，端着碗走到离灶台远远的雪地里，蹲下去喝着热汤啃着饼子。

陈苗见剩下的劳工还在小声议论，眼睛一转，干脆扯着嗓子吆喝起来：“热呼呼、辣索索的胡辣汤啦~一文钱一碗！没病的喝了暖身子，病了的喝了驱寒气喽！”

陈斗和陈宿惊呆了。他们骨子里都是读书人的脾气，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自己的闺女\/侄女，像个商贩一样吆喝。

这一嗓子喊出来，陈斗和陈宿都惊呆了，闺女\/侄女怎么跟在皮毛市场一样又吆喝起来了呀？而且，他们这个汤暖身倒是可以，但是能不能给病人驱寒可不一定啊！知道自己的闺女\/侄女是在虚假宣传，陈斗手里的汤勺都顿了一下，陈宿更是愣在原地，嘴角微微抽搐。

小丫头又吆喝了两嗓子，两个冻得又是搓手又是跺脚的劳工动了心，犹豫着走过来，各递了一文钱，买了两碗汤。喝了第一口，两人都忍不住“斯哈”了一声，连连说“辣辣”“暖和”。有人问他们好不好喝，两人都只顾着趁热喝汤吃饼子，没时间回答他们。于是更多的人排起了队，一手给陈苗递钱，一手端过陈斗给他们打的汤。

没一会儿，整个劳役点都被“斯哈斯哈”被辣到的声音淹没了。

劳工们捧着热碗，有的蹲在雪地里，有的靠在土坡上，喝得额头冒了汗，冻得发僵的手脚也渐渐有了暖意，先前出了汗又被寒风挂的冷透了了身子，都被这一碗热汤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