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徽记谜踪(2/2)
三皇子最年轻,眼睛亮亮的,好奇地看着她。
还有五个,应该是朝臣子弟。“这位是钟姑娘。”祭酒介绍,“从今天起,与诸位一同修习。”
没人说话。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凝固。
祭酒咳了一声,开始讲课。钟夏夏翻开书,眼睛却盯着四周。
她在观察。大皇子确实体弱,不到半个时辰就咳了三次。二皇子很专注,笔迹记得工整。三皇子坐不住,总偷瞄窗外。
那五个朝臣子弟……钟夏夏目光停在最边上那个。锦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
他在玩砚台,指尖转着墨锭。动作随意,可钟夏夏看见他袖口——那里有道细微血迹。
新鲜的血。她移开视线。不能打草惊蛇。一堂课结束。
祭酒宣布休息。学子们三三两两散开,只有钟夏夏还坐在原位。
二皇子走过来。“钟姑娘。”他声音温和,“初来乍到,可还习惯?”
钟夏夏起身行礼。“回殿下,尚可。”
“不必拘谨。”二皇子微笑,“宫学里没那么多规矩。以后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谢殿下。”二皇子点点头,走了。钟夏夏盯着他背影。
温文尔雅,礼数周全。可越完美,越可疑。三皇子也凑过来。
“你就是那个钟夏夏?”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了,天牢里走一圈还能活着出来,真厉害!”
声音不小,满屋都听见了。几个学子看过来,眼神复杂。钟夏夏垂眼。“民女只是运气好。”
“运气也是本事。”三皇子笑嘻嘻的,“以后我罩你。宫里我熟,谁欺负你,告诉我。”
他说得天真。可钟夏夏看见他眼底那点精光——不像十六岁少年该有的。
“谢殿下。”她依旧恭敬。三皇子也走了。钟夏夏松口气。
她走到窗边,假装看风景。眼睛却扫视院子——那两个朝臣子弟在角落里低语,神色紧张。
他们在说什么?钟夏夏竖起耳朵。风太大,听不清。
她转身,准备回座位。忽然撞到一个人。
是那个袖口有血的锦衣少年。“对不住。”钟夏夏后退一步。少年盯着她看了很久。
眼神很奇怪,像在辨认什么。“我们……见过?”他忽然问。
钟夏夏心脏一紧。“民女第一次见公子。”
“是吗?”少年扯了扯嘴角,“那可能我记错了。”
他转身走了。钟夏夏盯着他背影,掌心渗出冷汗。
这个人,她前世见过。在刑场上。
他是镇国公府小公子,卫铮。后来因为牵扯谋逆案,满门抄斩。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袖口有血……钟夏夏想起昨晚那两个黑衣人。
其中一人,用的就是镇国公府暗器手法。
难道……“钟姑娘。”祭酒的声音打断她思绪。
“该上课了。”钟夏夏回神,走回座位。
第二堂课开始。她强迫自己专注,可脑子里全是那些线索。徽记,血迹,卫铮,皇子……
像无数碎片,拼不出一张完整的图。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声。祭酒皱眉,放下书。
“外头怎么了?”一个太监跑进来,脸色煞白。
“祭酒大人……不好了……永寿宫走水了!”
满屋哗然。永寿宫是太后寝宫。钟夏夏猛地站起来。
她想起那张纸片——徽记出现在太监房里,而那个太监,就在永寿宫当差。
太巧了。“殿下们留在宫学,不得外出。”祭酒匆匆交代,快步离开。
学子们炸开锅。“永寿宫怎么会走水?”
“太后没事吧?”
“谁知道呢……”钟夏夏悄悄退到窗边。
她看见远处浓烟滚滚,直冲天际。火光映红半边天空,救火声远远传来。
不能再等了。她溜出敞轩,贴着墙根往永寿宫方向走。
一路上遇见很多太监宫女,都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她。
永寿宫到了。
火势已经控制住,但宫殿烧了大半。焦黑梁木垮塌,还在冒烟。太监们忙着清理,禁军在外围戒严。
钟夏夏躲在一棵大树后观察。她在找那个太监。
前世记忆里,永寿宫有个掌事太监,姓李。左手缺了小指,是当年犯错被剁的。
那个人,可能知道什么。她看了很久,没找到。可能烧死了,也可能逃了。
正想着,有人拍她肩膀。钟夏夏悚然回头。是卫铮。
“钟姑娘在这儿做什么?”他微笑,“宫学规定,上课期间不得外出。”
钟夏夏心跳如鼓。“民女……担心太后……”
“是吗?”卫铮凑近一步,“可我看见你一直在找什么人。”
他眼神锐利,像刀子。钟夏夏稳住呼吸。“公子看错了。”
“可能吧。”卫铮退后,“不过钟姑娘,奉劝你一句——宫里水深,别瞎掺和。不然……”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钟夏夏垂眼。“谢公子提醒。”卫铮走了。
钟夏夏盯着他背影,直到消失。这个人,不简单。她不能再待下去。
转身想走,忽然看见墙角有样东西。
半块玉佩。焦黑的,边缘碎裂。她捡起来,对着光看——玉佩上刻着半个徽记。
蟠龙衔珠。和纸片上一模一样。
钟夏夏攥紧玉佩。心脏狂跳。找到了。
她把玉佩藏进怀里,快步离开。回到宫学,课已经散了。
祭酒还没回来,学子们各自散去。钟夏夏走到自己座位,收拾东西。
抽屉里多了张纸条。她飞快扫了一眼。字迹潦草,只有三个字:“小心卫”。
谁留的?钟夏夏抬头。敞轩里空无一人。
她收好纸条,离开宫学。马车等在门外。
车夫还是那个驼背老头。钟夏夏上车,说了个地址。
“去城西,三号院。”那是洛景修安排的临时住处。马车动了。
钟夏夏靠着车壁,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今天的事——徽记,血迹,卫铮,玉佩。
还有那张纸条。“小心卫”。卫铮有问题,她知道。
可留纸条的人,又是谁?马车停了。钟夏夏下车,推开院门。
洛景修坐在院里石凳上,正在擦刀。看见她,他抬眼。
“回来了?”
“嗯。”钟夏夏走过去,把玉佩扔在石桌上。
“永寿宫找到的。”洛景修捡起玉佩,瞳孔骤缩。
“蟠龙衔珠……龙目点金。”他声音冰冷,“真是皇子私印。”
“不只。”钟夏夏坐下,“今天在宫学,我遇见卫铮了。”
“镇国公府那个?”
“嗯。”钟夏夏盯着他,“他袖口有血。新鲜的血。”
洛景修擦刀的手停了。“你怀疑他?”
“不止怀疑。”钟夏夏从怀里掏出纸条,“有人提醒我小心他。”
洛景修接过纸条,看完,扔进火盆。纸条烧成灰烬。
“留纸条的人,想帮你。”他说,“但也可能在挑拨。”
“我知道。”钟夏夏揉着太阳穴,“但现在线索太乱。徽记,玉佩,卫铮,还有永寿宫大火……每件事都有关联,可理不清。”
洛景修沉默。他擦完刀,收刀入鞘。动作很慢,像在思考。
“永寿宫大火,烧死了三个人。”他忽然说,“一个宫女,两个太监。其中有个李姓太监,是掌事。”
钟夏夏心脏一紧。“左手缺小指那个?”
“嗯。”洛景修看她,“你怎么知道?”
“猜的。”钟夏夏避开他目光,“大火太巧了。我刚查到徽记,永寿宫就着火。这是灭口。”
“对。”洛景修点头,“但也是机会。人死了,线索断了。可有些东西……烧不掉。”
他站起身。“我去永寿宫看看。大火刚灭,现场还没清理完。也许能找到什么。”
“我也去。”
“不行。”洛景修摇头,“你刚进宫学,太显眼。再去永寿宫,会惹人怀疑。”
钟夏夏咬牙。他说得对。可等不及了。
“那我去查卫铮。”她说,“镇国公府和这件事,一定有关联。”
“怎么查?”
“宫学里。”钟夏夏站起来,“卫铮也在甲字班。我接近他,套话。”
洛景修盯着她看了很久。“太危险。”
“不危险怎么查?”钟夏夏重复之前的话,“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洛景修没说话。他走到院门口,停下。“钟夏夏。”
“嗯?”
“别死了。”他说,“你死了,我很麻烦。”
话音落地,他推门出去。脚步声消失在夜色里。
钟夏夏站在原地,盯着石桌上那块玉佩。
月光下,蟠龙衔珠的徽记泛着冷光。
像某种不祥的预言。她攥紧拳头。这场戏,越来越深了。
而她才刚刚,掀开第一层幕布。后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
但必须查下去。为了活着。为了……那些死去的人。
夜色渐浓。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声。钟夏夏收起玉佩,走回屋里。
明天,又是一场硬仗。她得养精蓄锐。
吹熄蜡烛,躺到床上。闭眼,却看见熊熊大火。和火光里,那些扭曲的人影。
他们在喊什么?她听不清。只觉得满眼血红。
和血里,那块蟠龙衔珠的玉佩。像只眼睛。冷冷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