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阎王手中夺人(2/2)

“我数三声。”

“一。”她盯着他。他没动。

“二。”还是没动。

她握紧匕首,指节泛白。刀尖刺破衣服,刺破皮肤,血渗出来。疼,但比不上心里疼。

“三。”话音落下瞬间,她猛地用力——手腕被抓住了。

很弱,但确确实实,抓住了。钟夏夏整个人僵住。

她低头,看见洛景修的手,正握着她手腕。手指苍白,骨节分明,力道很轻,轻得像羽毛。

可确实抓住了。她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洛景修正看着她。眼睛睁开了。

瞳孔很空,没有焦距,像还没完全清醒。可他确是睁着眼,确实看着她,确实抓住了她手腕。

钟夏夏手里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张着嘴,发不出声音。眼睛瞪得很大,眼泪却流不出来,全堵在眼眶里。

“你…”她挤出字。洛景修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只是看着她,眼神茫然,像不认识她。握着她手腕的手也没松,就那么抓着。

钟夏夏反手握住他的手。很紧很紧。“景修?”她声音抖得厉害。他没应。

只是眼睛慢慢聚焦,落在她脸上。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钟夏夏以为他又要昏过去。

他才开口。气音,破碎得听不清。

“…哭…什么…”钟夏夏眼泪终于掉下来。

大颗大颗,砸在他手背上。她俯身,脸埋在他肩窝,放声大哭。这次哭得比刚才还凶,还委屈。

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洛景修没动。任由她哭。

只是手还握着她的手腕,拇指在她皮肤上轻轻摩挲。动作很慢,很轻,像在安慰。

钟夏夏哭了很久。哭到没力气了,才抬起头。眼睛肿得睁不开,脸上全是泪痕,狼狈不堪。

“你…你吓死我了…”她抽噎着说。洛景修看着她。

眼神还是空的,但有了点温度。他嘴唇又动了动,这次声音清楚了一点。

“…水…”

钟夏夏连忙爬起来,跑去倒水。手抖得厉害,水洒了一地。好不容易倒好,端过来,扶起他。一点点喂。

洛景修吞咽很艰难,喉咙滚动得很慢。但他确实在喝,一口,又一口。

喝了小半碗,他摇头。钟夏夏放下碗,又扶他躺下。她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像怕他再闭眼。

洛景修也在看她。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她手腕,那里还缠着布条,渗着血。他眉头皱起来。

“…手…”

“没事。”钟夏夏把手藏到身后,“小伤。”洛景修不说话了。

只是看着她,眼神很深,像要把她看透。钟夏夏被他看得不自在,别过脸。

“你昏迷三天了。”她说。

“…”

“箭上有毒,南疆蛇毒。我去拿了解药,给你喂下去了。”她顿了顿,“可你一直不醒…”

“…”

“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她声音又哽咽了。

洛景修抬起手,很慢,很艰难地,抚上她的脸。掌心粗糙,带着凉意,擦掉她脸上的泪。

“…傻…”他就说一个字。

钟夏夏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才傻!谁让你挡箭的!谁准你替我去死的!”

洛景修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柔软得像水。钟夏夏又哭了。

这次是委屈的哭。“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我差点…差点就跟你一起死了…”

洛景修手指动了动。“…不准…”

“不准什么?”

“…死…”钟夏夏愣住。

然后她笑了,又哭又笑。“那你也不准死!”

“嗯。”

“说话算话?”

“算。”

钟夏夏这才止住哭。她抹了把脸,深吸几口气,平复情绪。然后她起身,走到门口。

打开门。院子里跪着的人全都抬起头。

“医者。”她声音恢复平静,“进来。”

三个医者连滚爬爬进来。看见洛景修睁着眼,全都愣住了。老医者扑到床边,搭脉。手抖得厉害。

“脉象…脉象稳了!”他惊呼,“毒…毒解了!”

另外两个医者也上前查看,确认后,全都松了口气。老医者转身对钟夏夏磕头。

“郡主洪福!王爷吉人天相!”钟夏夏没理他。

只是看着洛景修。“他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这要看王爷自身恢复能力。”老医者小心回答,“毒虽解了,但身体受损严重,需要好好调养。”

“多久?”

“至少…至少一个月。”

钟夏夏点点头。“下去吧。开最好的药方,用最好的药材。钱不是问题。”

“是是是!”医者们退下了。

钟夏夏关上门,走回床边。洛景修还醒着,但眼神又开始涣散,像要撑不住了。

“睡吧。”她轻声说,“我在这儿。”洛景修眨了下眼。然后闭上眼睛。

呼吸平稳下来,这次是真的睡着了。不是昏迷,是沉睡。

钟夏夏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她起身,开始收拾屋子。

把碎片扫到一起,把打翻的东西扶起来。手腕伤口疼得厉害,可她没停,一直收拾到天亮。晨光照进来时,屋子恢复了原样。

除了地上那些擦不掉的痕迹,提醒着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走到床边,在脚榻上坐下。握住洛景修的手。

他的手温了一点,不再像冰块。脉搏也稳了,一下一下,很有力。

她俯身,脸贴在他手背上。闭上眼睛。“洛景修。”她轻声说,“欢迎回来。”

窗外鸟雀开始鸣叫。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们,还活着。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