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图现世(2/2)
钟夏夏盯着那片血污,忽然将血书按在烛火上。火苗舔舐纸边,血污遇热泛光——浮现隐藏字迹。
是用特殊药水写的,遇热显形。
:他们知道你是长公主之女,想用你血脉炼药。吃下药的人能延寿二十年,皇子们都在找这药方。夏夏,快逃,逃得越远越好——火舌吞没最后几个字。
钟夏夏盯着灰烬,眼眶干涩流不出泪。原来娘亲早料到了一切,料到女儿会陷入怎样的漩涡。
也料到……洛家不可信。“炼药是怎么回事?”她抬眼。
洛景修脸色惨白。“我不知道。”他摇头,“父王从没提过这个。”
“那就查。”钟夏夏起身,“查你洛家谁在找药方,查谁想用我炼药。查清楚前……”
她拔出尸骨心口匕首。
刀锋锈蚀,但刃口依然锋利。她反手将匕首抵住洛景修咽喉,刀尖刺破皮肤渗出血珠。
“你最好祈祷自己是清白的。”
洛景修不躲不闪,只盯着她眼睛。“若查出来与我有关呢?”
“那就杀了你。”钟夏夏字字清晰,“再杀光所有知情者,然后一把火烧了这密室。”
“包括你娘尸骨?”
“包括一切。”她扯出个笑,“反正这世上……早没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匕首又刺深半分,血顺着刀槽往下淌。
洛景修忽然抬手握住刀锋!掌心瞬间割裂,血涌出来浸湿匕首。但他握得很紧,紧得骨节发白。
“那就查。”他嗓音哑透,“但查的时候,我要跟着你。”
“凭什么?”
“凭我是洛家世子,凭我知道所有暗桩据点。”他盯着她,“也凭……我想知道真相。”
两人在尸骨前对峙,血从交握处滴落。
滴在石台上,渗进骨骼缝隙。钟夏夏盯着他眼睛,想找出演戏痕迹。可那双眼里只有痛楚,像被什么撕扯着。
她忽然松开手。
匕首哐当落地,溅起火星。“天亮前。”她说,“我要看到洛家所有卷宗,所有密探名单,所有……关于药方的记录。”
“好。”
洛景修撕下衣摆缠住掌心,血很快浸透布料。他起身走向密室另一侧,推开整面墙的书架。后面是档案库。
密密麻麻卷宗堆到屋顶,每个架子标注年份。从三十年前到如今,洛家所有秘密都藏在这里。
钟夏夏走进档案库,尘灰呛得咳嗽。
她随手抽出卷宗,翻开是边境贸易记录。再抽一卷,是朝中官员受贿证据。洛家像张巨大的网,笼罩整个大靖。
“药方相关可能在医案类。”洛景修指向最里面书架,“父王有旧疾,常年服药。所有医案都存档,包括药方。”
两人走向最深处。
烛光晃过一排排卷宗,映出封皮字迹。钟夏夏指尖划过那些名字,忽然停在一卷上——封皮写着:长公主脉案。
她抽出卷宗,手抖得厉害。
卷轴展开,露出娟秀字迹。记录者详细记载每次诊脉情况,从脉象到用药,甚至饮食起居。但越往后翻,字迹越潦草。
最后几页,墨迹晕开大片。
像记录者边写边哭。
:公主拒服药,以头撞墙。称宁死不为药引,不累及腹中胎儿。狄王怒,断其右手三指……
钟夏夏闭上眼,卷宗从指间滑落。
洛景修接住卷轴,继续往下读。“后来狄王改变策略,改用蛊虫控制。每月十五取公主心头血三滴,混入药中……”
他停顿,脸色越来越白。“这药……父王喝过。”钟夏夏猛地睁眼。“你说什么?”
洛景修翻到卷宗末尾,那里贴着张药方。药材名单密密麻麻,最后一行小字:每剂需佐以长公主心头血三滴,连服三月可延寿十年。
药方落款:洛景明献。献方日期是二十年前,长公主被囚第三年。
“我兄长……”洛景修嗓音发颤,“他怎么会……”
“因为他想救你父王。”钟夏夏捡起药方,“你父王中蛊,每月发作生不如死。这药虽残忍,但能缓解痛苦。”
她盯着洛景明签名。
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恭敬。可墨迹深处泛着暗红,像掺了血。她将药方凑到烛火前烘烤,果然显出新字。
是用血写的忏悔录。
:儿臣不孝,献此毒方。然父王痛楚难当,儿臣实不忍。求天降雷罚,尽加吾身,莫累及公主与未出世的孩儿……
字迹到这里中断,纸角烧焦。钟夏夏盯着那片焦痕,想起娘亲总说:夏夏,这世上最毒的不是刀剑,是人心。可有时候,人心毒起来……连自己都杀。
洛景明献了药方,也献上自己的命。
他后来战死雁门关,尸骨无存。是意外,还是赎罪?没人知道。
“还有谁看过这药方?”钟夏夏问。
洛景修翻找其他卷宗,抽出一本名册。册上记载所有接触过药方的人,从太医到煎药仆役。最后一个名字让他瞳孔骤缩。
洛景修。他自己。“不可能……”他摇头,“我从未见过这药方。”
“但你的血统合适。”钟夏夏盯着他,“长公主血脉能炼药,那她的外甥呢?你的血……说不定也有同样功效。”
洛景修僵住。他想起每月蛊毒发作时,太医总会取他三碗血。说要用血做药引,压制蛊虫。他从未怀疑,因为确实有效。
可若那些血……不是用来压制蛊毒,而是用来炼药。
“谁负责取血?”钟夏夏逼问。
“陈太医,父王心腹。”洛景修嗓音干涩,“父王去世后,他也告老还乡。三年前病逝,无儿无女。”
线索断了。但钟夏夏不信。“无儿无女,总有徒弟。总有药渣,总有记录。”她撕下药方塞进怀中,“天亮前,我要陈太医所有资料。”
洛景修点头,走向另一排书架。
他翻找片刻,抽出本厚册子。册子封面写着:陈氏医案,内附弟子名录。翻开第一页就是画像,陈太医面容清瘦,眼神阴鸷。
弟子名录记载七人。
六人已亡故,只剩最小那个还活着。名字被朱砂圈出:陈平,现任太医院副院判。
钟夏夏盯着那个名字。太医院副院判,正四品官员。能接触到所有皇室成员,能自由出入宫廷。若他想取谁的血……
易如反掌。“他在京城。”洛景修合上册子,“但我劝你别去。太医院水深,牵扯太多势力。一旦打草惊蛇……”
“那就让他自己来找我。”钟夏夏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刺青,“你说这图腾会变色,那若它变成金色呢?”
洛景修愣住。
“长公主血脉觉醒时,图腾会泛金。”钟夏夏走到烛台前,将刺青对准火焰,“热度能刺激血脉,让图腾变色。”
“你疯了!”洛景修冲过来想拉她。但迟了。
烛火舔舐皮肤,刺青边缘开始泛红。然后红转橙,橙转金。金色光芒从皮肤下透出来,照亮整间档案库。
凤凰衔剑图腾活了。凤凰展翅欲飞,剑尖滴血成金。
光芒越来越盛,穿透屋顶气窗冲上夜空。像一道信号,一道只有知情者能看懂的信号。
洛景修盯着那光芒,脸色惨白。
“京城所有势力都会看见。”他嘶声说,“皇子,权臣,还有……太医院。”
“那就让他们来。”钟夏夏收回刺青,光芒渐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她走到密室门口,回头看他最后一眼。
“洛景修,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她扯出个笑,“要么帮我杀人,要么……等着被我杀。”
说完她转身离开,铁链拖地哗啦作响。
洛景修站在原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掌心伤口还在渗血,滴在地面汇成小洼。他低头看着那滩血,忽然笑了。
笑得肩膀颤抖,笑得眼眶发红。
父王临终前那句话浮现:景修,若有一天那姑娘要杀人……你记得递刀。
原来父王早料到了。料到这姑娘不会任人宰割,料到她会握紧刀反抗。也料到……洛家欠她的,终要还。
他抹掉眼角湿痕,走向武器架。
架上摆满刀剑,每把都饮过血。他选了把短刀,刀身刻着麒麟纹。又选了把长剑,剑柄镶着玉珏。
然后他追出去,追上那个染血身影。
夜色正浓,黎明前最黑暗时刻。但有些人,注定要撕开这黑暗。哪怕撕得自己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