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线并起(1/2)

血契结成那夜,京城三方异动。

子时三刻,二皇子府后门悄然滑出一顶青呢小轿,悄无声息没入户部尚书府邸侧巷。

西城门,本该三日后抵达的羌族使团队伍,举着冒用文牒提前叩开城门。

京郊矿山深处,矿工挖穿一面石壁,火把映照下,露出密密麻麻血色碑文——最顶端三个字狰狞如鬼画符:祭天录。

三份密报几乎是同时送到钟夏夏手上。

她捻着那三张薄纸,指尖感受着不同纸张的质感。

一份是宫里眼线用胭脂水写就,隐在素帕暗纹里,得用特殊药水浸透才显字迹。

一份是洛景修手下用驿鹰送来,墨迹潦草,带着边关风沙粗粝气。

最后那份最诡异,是包着石粉的粗麻纸,字迹歪斜,像是矿工哆嗦着手抄录下来。

烛火噼啪炸开一点火星。洛景修斜倚在窗边,月光在他侧脸勾出一道冷硬弧线。

他没看密报,只盯着钟夏夏。“世子爷。”

钟夏夏抬起眼,烛光在她瞳孔深处跳。

她将三张纸在案上一字排开,像摆开一副残局。

“先动哪颗棋?”洛景修没立刻答。

他走到案前,俯身,手指悬在纸面上空。指尖最终落向羌族使团那份。

“西羌人提前入京,礼部没接到正式文书。”他声音压得很低。

“守城校尉是康王旧部,昨夜刚‘暴毙’家中。城门是他副将擅自开的。”

钟夏夏眉心一跳。“康王余党?”

“不止。”洛景修直起身,从袖中抽出一卷羊皮地图。

哗啦一声展开。图上用朱砂标出三道蜿蜒路线,从西北边境一路延伸向京城。

“西羌王庭三个月前内乱,三王子杀了大王子,现在急需军功立威。”

他指尖点向路线交汇处。“边关探子汇报,羌族三大部落暗中集结兵马,总数……不下五万。”

钟夏夏深吸一口气。五万骑兵,足够踏平一座边城。

“朝廷知道吗?”

“知道。”洛景修笑了,那笑意半点没渗进眼睛。

“兵部三天前就收到军报,被某位大人压下了。”

“哪位?”

“你猜。”他收回手,抱臂看她。

“二皇子昨夜密会户部尚书,谈的是西北三州明年赋税减免。户部尚书主管钱粮,他嫡长子……在兵部任粮草督办。”

线索瞬间串起来。钟夏夏后背泛起寒意。

“二皇子想借羌族犯边,逼朝廷调兵,他再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掌控粮草?”

“不止粮草。”洛景修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冷风灌进来,吹得烛火疯狂摇晃。“康王倒台,北境兵权空出三成。二皇子盯上这块肥肉很久了。”

他回头,阴影吞没半张脸。“但如果这时候羌族大举进攻,陛下第一反应是什么?”

钟夏夏沉默片刻。“调京营精锐北上,或从其他边镇抽调兵力。”

“对。”

洛景修关窗,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京营一调,京城防卫空虚。其他边镇兵力抽调,就会露出破绽。”

他走回案前,手指点向二皇子那份密报。

“这位二殿下,胃口大得很。他要的不只是北境兵权——”

“他要的是趁乱,把整个京城卫戍,都换成他的人。”

房间骤然死寂。钟夏夏能听见自己心跳,一下,一下,撞在肋骨上。

她盯着那三张纸,脑子飞快转。“羌族提前入京的使团,是幌子?”

“是先锋。”洛景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使团里混了羌族精锐死士,人数不会多,三十到五十。任务是制造混乱,最好能在京城里放几把火,杀几个官员。”

“然后?”

“然后边境‘恰好’传来急报,羌族大军压境。朝廷慌乱之下调兵,二皇子的人趁机上位。”

他说完,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水冰冷,顺着喉咙滑下去,激得他喉结滚动一下。

钟夏夏盯着他咽喉那道弧线,忽然想起天牢里那个吻。

铁锈和松香气,仿佛又漫到舌尖。她别开眼。

“第三份密报呢?前朝祭祀碑文,跟这事有关?”“有关。”

洛景修放下茶盏,瓷底碰在木案上,发出清脆一响。

“《祭天录》不是普通碑文。前朝覆灭前,末代皇帝曾秘密修建十二处祭坛,据说每处祭坛都埋藏一件‘天赐之器’。”

他顿了顿。“有传言说,得齐十二器,可掌国运。”

钟夏夏嗤笑。“怪力乱神。”“是啊。”洛景修也笑,笑意凉薄。

“但有人信。比如……咱们那位沉迷炼丹求长生的陛下。”

烛火又炸了一下。钟夏夏忽然懂了。“二皇子想用这个讨好陛下?”

“不止讨好。”洛景修眼神深下去。

“如果陛下真信了这说法,就会派人寻找其他祭坛。找祭坛需要人手,需要权限,需要调动大量资源——”

“而最适合主持这事的,是皇室子弟,最好是皇子。”

钟夏夏接上他的话。“二皇子可以趁机扩张势力,把触角伸进各地。”

“对。”洛景修起身,在屋里踱步。靴底踩过地面,发出规律轻响。

“三条线,看似独立,实则环环相扣。”

他停在钟夏夏面前,俯身,双手撑在案沿。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钟夏夏能闻见他身上冷冽松香,混着淡淡血腥气——不知是谁的血。

“羌族犯边,逼朝廷调兵。”

“二皇子趁机掌控京城卫戍和北境兵权。”

“同时用前朝秘宝讨好陛下,获取寻宝权限,扩张势力。”

他每说一句,声音就压低一分。到最后,几乎是气音拂过她耳廓。

“三个月内,他就能架空太子,成为实际上的储君。”钟夏夏没动。

她抬起眼,直直看进他瞳孔深处。“你想怎么做?”

洛景修笑了。这次笑意真切了些,却更危险。

“我想……”他直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枚黑铁令牌,啪一声拍在案上。

令牌上刻着一只睚眦,獠牙狰狞。“先吃了羌族使团这五十个死士。”

钟夏夏挑眉。“怎么吃?”“西羌人善用毒。”

洛景修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泛黄古籍。

书页哗啦翻动,停在一页手绘草药图上。

“他们有一种秘药,叫‘骨醉’。混入酒水,无色无味,三个时辰后发作,中毒者浑身骨头酥软如泥,任人宰割。”

他指尖点着图旁小字注释。“解药只有羌族大巫会配。但配解药需要一味引子——‘血蝎草’,只长在西羌王庭圣山悬崖。”

钟夏夏懂了。“你要在他们动手前下毒,逼他们交出解药配方,或者……直接控制大巫?”

“控制太麻烦。”洛景修合上书。

“我要配方。有了配方,就能反向研制出更烈的毒,下次战场用得着。”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钟夏夏沉默片刻。

“风险呢?”

“三个。”洛景修竖起三根手指。

“一,下毒时机难把握。太早容易打草惊蛇,太晚他们可能已经动手。”

“二,羌族死士都是精锐,就算中毒,临死反扑也能咬下我们一块肉。”

“三——”他放下手,眼神冷下来。

“二皇子的人可能也在盯着使团。如果我们动作太大,会被他发现。”

钟夏夏盯着案上三张密报,脑子飞速运转。烛火熄灭。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咚——咚!咚!

三更天了。她忽然抬眼。“使团住哪儿?”

“鸿胪寺别馆,西跨院。”“谁负责接待?”

“礼部右侍郎,刘庸。”洛景修顿了顿,“他是二皇子的人。”

钟夏夏笑了。那笑意又冷又锐,像出鞘匕首。

“那就从刘庸下手。”她伸手,将三张密报叠在一起,边缘对齐。

动作慢条斯理。“刘庸有个癖好,每晚必饮参汤,用的是一支百年老参,存放在别馆小厨房。”

洛景修挑眉。“你怎么知道?”“前世记忆。”钟夏夏答得坦荡。

她确实记得——上辈子刘庸因为这支参汤,差点被政敌下毒害死,闹得满城风雨。

洛景修深深看她一眼,没追问。“所以?”“所以我们在参汤里做手脚。”钟夏夏指尖轻敲案面。

“不用‘骨醉’,用‘梦浮生’。”洛景修眼神微动。

“‘梦浮生’是前朝宫廷秘药,服下后会产生幻觉,看见最渴望或最恐惧的画面。药效只有一刻钟,过后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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