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地宫入口(2/2)

地图标注了三个入口,他们只用一个。另外两个在哪里?谁从那里进来,拿走冰魄莲?

“找。”洛景修收起纸条,“既然有人能进来拿走冰魄莲,说明还有其他出口。追。”

“等等。”钟夏夏盯着张伯,“他怎么办?”

洛景修看向张伯,眼神冰冷。

“带着。他对地宫最熟,让他带路找其他出口。找到冰魄莲,再处置他。”

“好。”

钟夏夏用绳索捆住张伯双手,系在腰上。另一头自己牵着,像牵狗。张伯脸色铁青,但不敢反抗。

三人离开仓库,返回主室。

按地图标注,另外两个入口一个在水下,一个在悬崖。水下入口太远,悬崖入口最近。

“带我们去悬崖入口。”钟夏夏命令。

张伯不情愿,但在匕首威胁下点头。他带路,走向主室另一扇暗门。暗门在书架后,推开是向上阶梯。

阶梯陡峭,近乎垂直。

必须手脚并用攀爬。张伯先上,钟夏夏紧随,洛景修断后。爬了约莫二十丈,上方出现光亮。

是月光。

阶梯尽头是个山洞,洞口隐蔽在悬崖半腰。向下看是深谷,向上看是峭壁。没有路,只有几根藤蔓垂落。

“出口呢?”钟夏夏问。

张伯指向藤蔓。“荡过去,对面崖壁有裂缝,钻进去就是外面。”

“你先。”

张伯苦笑,抓住藤蔓。他年纪大,但身手矫健。荡到对面,钻进裂缝消失。钟夏夏和洛景修对视,跟上。

裂缝狭窄,仅容侧身。

挤过最窄处,前方豁然开朗。是个平台,方圆三丈。平台上站着一个人,背对他们。

黑衣,蒙面,身材高大。

手里拿着玉盒——正是装冰魄莲那个。张伯站在那人身前,低头说话。听不清内容,但姿态恭敬。

钟夏夏和洛景修冲出裂缝。

黑衣人转身,露出眼睛。那是一双鹰眼,锐利冰冷。他看向两人,又看看张伯。

“就是他们?”

“是。”张伯退后,“大人,冰魄莲不能给他们。”

“我知道。”黑衣人声音嘶哑,“但你们不该追到这里。地宫塌了,一切该结束了。”

他打开玉盒,取出冰魄莲。

那是一朵冰晶般剔透的花,即使在黑夜里也散发微光。花瓣层层叠叠,中心花蕊泛着蓝光。

传说之物,就在眼前。

黑衣人却举起手,作势要摔。

“住手!”钟夏夏厉喝。

黑衣人停顿,看她。“沈家丫头,你知道这花多珍贵吗?千年一开花,只在雪山之巅生长。为了它,死了三十七个采药人。”

“所以给我。”钟夏夏往前走,“洛景修需要它。”

“他需要?”黑衣人笑了,“丫头,你真以为他是好人?七年前那场变故,他也有份。”

钟夏夏脚步顿住。

“你说什么?”

“我说……”黑衣人慢条斯理,“废太子殿下,和你父亲的死脱不了干系。只是他自己忘了,或者假装忘了。”

洛景修脸色沉下。

“胡言乱语。”

“胡言?”黑衣人转向他,“殿下,你记得七年前三月十七吗?那天你去了哪里?见了谁?”

三月十七。

沈家灭门前三天。洛景修皱眉,努力回忆。那天……他去了兵部,和几位将军议事。傍晚回府,没什么特别。

“不记得?”黑衣人冷笑,“那我提醒你。那天傍晚,你接到密报,说沈钟山私通匈奴。你信了,上报陛下。”

洛景修浑身一震。

记忆碎片涌来。确实有这回事。密报是匿名,但证据确凿。他当时年轻,深信不疑。所以……

“是我?”他声音发颤。

“是你递的刀。”黑衣人点头,“陛下早想除掉沈家,但缺借口。你给了借口,所以沈家灭了。”

钟夏夏转头看洛景修。

他脸色苍白,眼神混乱。显然,这段记忆被压抑太久,此刻被唤醒。她想起新婚夜,他喝醉后说梦话。

“对不起……沈将军……我错了……”

当时不懂,现在懂了。

原来他真参与了,即使无意。他递了那把刀,让陛下有了借口。然后沈家血流成河。

“所以。”黑衣人总结,“这冰魄莲,不能给仇人之后。你们说呢?”

他看向张伯。

张伯低头,不敢看钟夏夏。但他点头,声音微弱:“大人说得对。”

钟夏夏笑了。

笑声在夜风里飘散,凄厉绝望。她看看洛景修,看看张伯,看看黑衣人。三个男人,都欠沈家血债。

一个主谋,一个执行,一个递刀。

而她,嫁给了递刀的人,还差点爱上他。多讽刺。

“把花给我。”她重复,声音平静下来。

“丫头,你没听懂?”黑衣人皱眉。

“我听懂了。”钟夏夏握紧匕首,“但我还是要花。洛景修欠我的,用命还。但先解毒,再还命。”

洛景修看向她,眼神痛苦。

“夏夏……”

“闭嘴。”她没看他,“等我拿到花,再跟你算账。”

黑衣人盯着她,许久,摇头。

“执迷不悟。”

他抬手,真的要摔。但就在这时,洛景修动了。他冲向黑衣人,剑光如电。黑衣人侧身躲过,反手一掌。

掌风凌厉,击中洛景修胸口。

洛景修吐血倒飞,撞上山壁。冰魄莲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弧线。钟夏夏跃起,接住。

花入手冰凉,像握住冰块。

她落地翻滚,躲开黑衣人追击。张伯想抢,被她一脚踹开。老家伙摔倒在地,爬不起来。

“走!”洛景修撑起身,剑指黑衣人,“我拖住他,你带花走!”

“你拖不住。”黑衣人逼近,“殿下,你毒发在即,强运内力只会死得更快。”

“那也要拖。”

洛景修挥剑,剑招凌厉但步伐虚浮。毒在发作,他能感觉心脏绞痛。每呼吸一次,都像刀割。

但他不退。

钟夏夏握着冰魄莲,看着这场战斗。她知道该走,花已到手,解毒要紧。但脚像钉在地上,动不了。

她看见洛景修吐血。

黑色血液,和那夜一样。他剑势渐乱,被黑衣人压制。身上添了新伤,血染红衣襟。

但他还在坚持。

为她争取时间,为七年前的错误赎罪。也许死了,才能解脱。

“够了。”钟夏夏开口。

两人停手,看向她。她走到洛景修身边,扶住他。然后看向黑衣人。

“花我拿到了,仇我会报。包括你,包括张伯,包括陛下。一个都跑不掉。”

黑衣人眯眼。

“丫头,你凭什么?”

“凭我是沈钟山之女。”钟夏夏挺直脊背,“凭我手里有沈家军旧部名册,凭我知道你们所有肮脏勾当。”

她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

那是父亲遗物,藏在妆奁夹层。上面记录了七年前所有参与者的名字,包括黑衣人——虽然没写身份,但特征明显。

“鹰眼,刀疤,左撇子。”她念出,“兵部尚书,赵无极。我说得对吗?”

黑衣人身体僵住。

蒙面巾下,传来磨牙声。他确是左撇子,眼角有刀疤。身份被揭穿,意味着计划暴露。

“你……”

“我父亲留了后手。”钟夏夏收起册子,“你以为杀了他就万事大吉?错了。他早料到这一天。”

赵无极沉默。

夜风吹动他衣袍,猎猎作响。许久,他笑了。

“好,好个沈钟山。死了七年,还能算计老臣。但你真以为,靠这本册子就能翻案?”

“不。”钟夏夏摇头,“但我能让你身败名裂。兵部尚书私藏军械,勾结匈奴,谋害忠良——这些罪名,够你灭九族了。”

赵无极眼神冰冷。

他在权衡。杀两人灭口,还是谈条件。杀,可能引发沈家旧部暴动。不杀,秘密泄露。

“你想怎样?”他问。

“放我们走。”钟夏夏说,“冰魄莲归我,册子副本我会寄给御史台。但正本,等我安全了再给你。”

“凭什么信你?”

“凭我姓沈。”钟夏夏盯着他,“沈家人一诺千金。我说到做到。”

赵无极盯着她,又看看洛景修。废太子毒发将死,沈家丫头孤身一人。放走,风险可控。

但冰魄莲……

“花可以给你。”他最终让步,“但册子正本必须现在给我。否则,鱼死网破。”

钟夏夏犹豫。

册子是唯一筹码,交出去就没了保障。但洛景修撑不住了,他靠在她身上,呼吸微弱。

“好。”她咬牙,“但你要发誓,不再追杀我们。”

“老臣发誓。”赵无极举起右手,“以赵家列祖列宗起誓,放你们平安离开。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重誓。

钟夏夏点头,掏出册子扔过去。赵无极接住,快速翻阅。确认是真本,收入怀中。

“走。”他侧身让路。

钟夏夏扶着洛景修,走向悬崖边。藤蔓还在,荡过去就能回地宫。但洛景修已无力。

“抓紧我。”她把他手环在自己腰上,“死也别松手。”

洛景修点头,意识模糊。

钟夏夏抓住藤蔓,纵身一跃。两人荡向对面裂缝,风在耳边呼啸。背后传来赵无极声音:

“丫头,后会无期。”

她没回头。

荡进裂缝,两人摔在地上。钟夏夏护住洛景修,自己后背撞上石壁。剧痛袭来,但她顾不上。

“景修?醒醒!”

洛景修没反应。

他闭着眼,脸色灰败。胸口起伏微弱,几乎感觉不到。毒发了,这次比上次更严重。

冰魄莲……

钟夏夏掏出花,撕下一片花瓣塞进他嘴里。花瓣入口即化,变成清凉液体。她捏住他下巴,让他咽下。

一片,两片,三片。

直到整朵花喂完。洛景修身体开始颤抖,皮肤渗出黑色汗液。腥臭扑鼻,但钟夏夏没躲。

她抱着他,等他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宫深处传来坍塌声,赵无极在毁尸灭迹。但他们暂时安全,在裂缝深处。

终于,洛景修睁开眼。

眼神茫然,但清澈。黑色褪去,恢复原本墨色。他看向钟夏夏,嘴唇翕动。

“夏夏……”

“别说话。”钟夏夏擦去他脸上污渍,“毒解了吗?”

“不知道。”他声音嘶哑,“但……舒服多了。”

钟夏夏松口气。

她靠坐在石壁上,感觉浑身虚脱。这一天太漫长,太累。仇人一个个出现,真相一层层揭开。

而身边这个人,也是仇人之一。

她转头看他。洛景修也看她,眼神愧疚痛苦。

“对不起。”他说,“我真的忘了……”

“我知道。”钟夏夏打断,“但知道了,又怎样?”

洛景修沉默。

是啊,知道了又怎样?错误已经犯下,血债已经欠下。一句对不起,太轻。

“等出了地宫。”钟夏夏轻声说,“我们分开吧。你走你的,我报我的仇。”

“不。”洛景修抓住她手,“让我帮你。用命帮你。”

“你的命不值钱。”

“值不值,你说了算。”他握紧她手,“夏夏,给我机会赎罪。等仇报完,你要杀要剐,随你。”

钟夏夏看着他眼睛。

那里有悔恨,有痛苦,还有祈求。他在求她,给他机会。而她……竟然心软。

“先出去再说。”她抽回手,“能走吗?”

洛景修撑起身,踉跄但站稳。“能。”

两人沿裂缝往回走。来时路坍塌大半,必须绕行。地图在脑子里,钟夏夏带路,避开危险区域。

一个时辰后,回到神像处。地宫入口还开着,月光洒进来。外面是绿洲废墟,夜风吹拂。

终于重见天日。钟夏夏站在出口,深吸口气。

空气里有沙土味,有血腥味,还有自由的味道。她回头看一眼地宫深处,那里埋葬太多秘密。

但还有更多秘密,等着揭开。赵无极,张伯,陛下——一个都跑不掉。

“走吧。”洛景修走到她身边,“天快亮了。”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新的奔袭。而他们,还要继续走下去。

带着仇恨,带着愧疚,带着那朵用三十七条人命换来的冰魄莲。

直到清算完毕。直到所有债,都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