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绝地反杀x(1/2)
玉佩摔在金砖地上,声音清脆刺耳。洛景修盯着那枚温润羊脂白玉,上面繁
复云纹在烛光下流转暗芒。那是他贴身之物,从不离身,此刻却躺在敌国密使供词旁,像把淬毒匕首,直插心脏。
“洛世子,”二皇子缓步走下丹陛,嘴角噙着冷笑,“这玉佩,你作何解释?”
满殿死寂。
文武百官屏住呼吸,目光在玉佩和洛景修之间来回游移。
证据链彻底闭合——通敌密信、往来账目、还有这枚铁证如山贴身玉佩。
钟夏夏先前所有反击,此刻显得苍白无力。龙椅上,皇帝脸色沉得能滴水。
“景修,”他开口,声音冷硬,“这玉佩,真是你的?”
洛景修跪得笔直,肩背绷成一条线。他盯着那枚玉佩,脑中飞速旋转。
什么时候丢的?三个月前秋猎?还是上月宫宴?不对,他记得今早更衣时还摸到过……
“是臣的。”他最终承认。
二皇子笑意更深:“那它为何会出现在鞑靼大帐,与敌国密使同在一处?”问题像绞索,缓缓收紧。
洛景修张了张嘴,想辩驳,却发现所有说辞都苍白。
玉佩确是他的,出现在敌营也是事实。人证物证俱在,这条罪,他洗不脱。绝望像冰水,从脚底漫上来。
他抬眼看向钟夏夏。她站在大殿另一侧,双手拢在袖中,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他能看见她指尖在袖中轻颤,像秋叶在风中抖动。
她也无计可施了吗?
这个念头升起瞬间,心脏像被狠狠捏住。他不怕死,可怕拖累她。今日这场构陷,本是他一人之劫,她却硬闯进来,如今……
“哈哈哈哈——”笑声忽然炸开,惊破死寂。
所有人转头。钟夏夏捂着嘴,肩头耸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笑声放肆,畅快,甚至带着几分癫狂,在金銮殿穹顶下回荡,撞出诡异回音。
二皇子脸色沉下来:“世子妃,何故发笑?”
钟夏夏好不容易止住笑,抬手擦掉眼角泪花。她向前走了两步,弯腰捡起那枚玉佩,托在掌心仔细端详。
“我在笑,”她声音还带着笑意余韵,“有些人机关算尽,却连真假都分不清。”
二皇子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钟夏夏指尖摩挲玉佩边缘,忽然用力一捏——
“咔嚓。”细微碎裂声。
玉佩从她指缝间裂成两半,断面露出粗糙石质,根本没有羊脂白玉温润光泽。
那是块劣质石头,表面涂了层玉粉,粗看能以假乱真,可一捏就碎。
满殿哗然。“这、这是赝品?”有老臣失声惊呼。
二皇子脸色瞬间铁青:“不可能!这玉佩本宫验过,分明是真玉!”
“殿下验的,”钟夏夏将碎玉扔在地上,踩了一脚,“是三个月前的真品。可惜啊——”
她拖长语调,从袖中又摸出一枚玉佩。
同样羊脂白玉,同样云纹雕工,同样温润光泽。她将这枚玉佩高高举起,让所有人看清。
“真品在这儿呢。”洛景修瞳孔骤缩。
那枚玉佩……和他记忆里那枚一模一样。不,就是他那枚。可他明明记得今早还摸到过,怎么会……
“三个月前,”钟夏夏转着玉佩,声音清晰传遍大殿,“我就发现有人盯上了世子贴身物件。于是故意仿制了这枚赝品,又故意露出破绽,让人‘顺利’偷走。”
她看向二皇子,笑意冰冷。
“殿下,您手里那个贼,偷东西时——没告诉您,这是场请君入瓮吗?”
二皇子手指攥紧,骨节泛白。
“胡言乱语!”他厉声道,“就算玉佩是假,又如何证明是你设局?而不是你事后调包!”
“问得好。”钟夏夏击掌,“竹青,带人上来。”
殿门再次打开。竹青押着个灰衣老者走进来,老者五十上下,面白无须,手里还提着个木箱。见到满殿贵人,他腿一软跪倒在地。
“草、草民参见陛下……”
“你是何人?”皇帝沉声问。
“草民……草民王三,西市‘玲珑阁’玉匠。”老者声音发颤,“专、专门仿制古玉……”
钟夏夏走到他面前:“王师傅,抬起头,看看地上那碎玉——是你做的吗?”
王三哆嗦着抬头,只看一眼就连连磕头:“是、是草民做的!三个月前,有位蒙面客人找上门,给了真玉图样,让草民仿制一枚。草民手艺不精,只能用石料涂玉粉……”
“那位客人,”钟夏夏打断他,“你可还记得模样?”
“记、记得!”王三急忙道,“是个女子,声音很年轻。她给了草民二百两银子,还说……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那你看看,”钟夏夏侧身,指向自己,“是我吗?”
王三仔细端详她,摇头:“不、不是。那位客人身形更瘦些,说话带着江南口音……”
“够了。”二皇子忽然出声,脸色铁青,“一个匠人胡言,也想翻案?谁知是不是你买通他做伪证!”
“殿下急什么。”钟夏夏转身面对他,笑容越发冰冷,“人证有了,物证呢——”
她拍了拍手。
殿外又走进两人,抬着个沉重木箱。箱子打开,里头堆满账本、信件,还有几封盖着兵部大印公文。
“这些,”钟夏夏踢了踢箱子,“是三个月来,所有接触过世子玉佩之人的行踪记录、银钱往来、还有——与某些贵人府的秘密通信。”
她弯腰,从最上层抽出一封信,展开。
“比如这封。二皇子府长史,于两个月前,暗中接触江南玉商,重金求购羊脂白玉边角料——殿下,您府上缺玉吗?需要长史亲自去淘边角料?”
二皇子呼吸一滞。
钟夏夏又抽出一本账册:“还有这个。兵部李尚书府上管事,上月支取三千两白银,用途写着‘采买文房’——可巧了,同一日,西市王三师傅账户,进账三千两。李尚书,您家文房四宝,是用玉雕的吗?”
被点名的李尚书扑通跪倒,冷汗涔涔。
“陛下明鉴!臣、臣不知情啊……”
“不知情?”钟夏夏冷笑,“那您解释解释,为何您府上三位幕僚,这三个月频繁出入二皇子府后门?为何您小舅子名下商队,上月往北境运了三十车‘药材’,却在一处关卡被查出夹带兵械?”
每句话都像重锤,砸得殿内众人心惊肉跳。
皇帝脸色越来越沉。
他盯着那箱子证据,又看看二皇子惨白脸色,最后看向跪着的李尚书。良久,缓缓开口。
“景修。”
“臣在。”洛景修垂首。
“这玉佩,”皇帝指向钟夏夏手中真品,“你何时发现被调包?”
问题很关键。
若洛景修早知玉佩是假,却隐而不报,便有欺君之嫌。若他不知,那今日这局……
“臣不知。”洛景修答得坦然,“今早更衣时,玉佩还在怀中。至于何时被调换——臣确实不知。”
他说的是实话。
可这话落在皇帝耳中,却多了层意思——连贴身玉佩都能在不知不觉中被调包,那他府上,他身边,还有多少漏洞?
帝王多疑,此刻疑心已生。
“钟氏。”皇帝转向钟夏夏,“你既早有防备,为何不早些禀报?”
钟夏夏跪下,声音清晰:“回陛下,妾身起初只是怀疑,并无实证。直到月前,妾身商队截获一批异常货单,顺藤摸瓜才查到玉匠王三。可那时世子已遭构陷,妾身若贸然出手,恐打草惊蛇。”
她抬头,眼神坦荡。
“妾身想着,既然对方要演这出戏,不如将计就计。等他们亮出‘铁证’时,再一击毙命。”
好个将计就计。皇帝盯着她,眼底情绪翻涌。有赞赏,有忌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这个女人太聪明,聪明到让人害怕。
“父皇!”二皇子忽然跪下,声音发颤,“儿臣冤枉!这些证据……这些证据定是伪造!是有人蓄意构陷儿臣!”
“构陷?”钟夏夏挑眉,“殿下是说,妾身一个内宅妇人,能买通您府上长史、兵部尚书、还有敌国密使,就为了构陷您?”
她笑了,笑意淬毒。“那妾身本事也太大了些。”二皇子语塞。
是啊,这局太大,牵扯太广。若说是构陷,那构陷者能量该多可怕?可若说是真的……那他今日,必死无疑。
“陛下,”一直沉默的洛景修忽然开口,“臣有一事不明。”
“说。”
“若臣真与敌国私通,”洛景修抬眼,直视皇帝,“为何要将贴身玉佩交给密使?此物既不能调兵,也不能传信,唯一作用就是——成为指认证物。”
他顿了顿。
“臣再愚钝,也不至于自留把柄。”话点醒众人。
是啊,通敌是死罪,谁会留这么明显的证据?除非……这证据本就是别人塞进去的。
皇帝脸色更沉。他看向二皇子,眼神冰冷:“老二,你有什么话说?”
“儿臣……儿臣……”二皇子额头抵地,冷汗浸透衣领,“儿臣只是收到密报,说玉佩在敌营……儿臣也是一心为朝廷,才、才……”
“一心为朝廷?”皇帝抓起案上茶盏,狠狠砸过去!
瓷器碎裂,热茶溅了二皇子满头满脸。
“你当朕是傻子吗!”皇帝暴怒,“勾结兵部,伪造证据,买通敌使——这就是你的一心为朝廷?你是想逼死景修,夺他兵权,好让你将来登基时,北境三十万大军听你调遣!”
最后一句,撕破所有伪装。二皇子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满殿死寂。文武百官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这场皇家内斗波及。
几个二皇子党羽悄悄往后缩,恨不得钻进地缝。
“来人。”皇帝声音冷硬,“二皇子禁足昭阳宫,无朕旨意不得出。兵部尚书李崇,革职查办,交由大理寺审讯。其余涉案官员——”
他扫视殿下。
“一律收监,严查!”
禁军涌进大殿,铁甲碰撞声刺耳。二皇子被拖出去时,还在嘶喊“父皇饶命”,声音凄厉,回荡在穹顶下。
钟夏夏跪着没动。她看着二皇子被拖走的背影,心里没有快意,只有冰凉。
今日这场厮杀,她赢了,可赢得凶险。皇帝那句“将计就计”,是赞许,也是警告。
赞许她聪明,警告她别太聪明。
“景修,”皇帝疲惫地揉着眉心,“委屈你了。”
“臣不敢。”洛景修叩首。
“你肩上有伤,先回府养着。”皇帝摆摆手,“兵部右侍郎的缺,朕给你留着。伤好了,就去上任。”
“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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