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卫鞅入秦，殿前问对（1/2）

雍城的喧嚣随着凯旋庆典的落幕而渐渐平息，但嬴驷并未沉醉于胜利的荣光。河西收复，强敌暂退，正是大刀阔斧、革新内政的绝佳时机。他深知，军事上的胜利若没有稳固的国力和高效的制度支撑，终将是昙花一现。而魏国“影卫”如同阴影般的存在，更让他感到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

他没有沿用旧例，而是亲自起草了一份文风犀利、目标明确的《求贤令》。此令不再泛泛而谈“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而是直指核心：“寡人闻，治国之道，在法、在信、在权。今秦地僻民贫，法弛信寡，权分于私门。若有客卿，能明法度，立诚信，强公室，杜私门，使秦富国强兵者，寡人必尊官封土，与之分土！”

这道迥异于常的求贤令，迅速通过官道驿站以及往来商贾，传遍了山东列国。其措辞之直接，目标之明确，渴望之迫切，在各国士子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也引来了诸多猜疑与观望。

而在魏国丞相公叔痤府中担任中庶子（掌管文书记事）的卫鞅，读到这份由秘密渠道传来的《求贤令》抄本时，那双平日显得有些刻板固执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反复咀嚼着“明法度，立诚信，强公室，杜私门”这几个字，仿佛看到了一个与他心中理想不谋而合的舞台。

“秦公……非常人也！”卫鞅放下绢布，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然做出了决断。

数日后，一身素色布衣、风尘仆仆的卫鞅，出现在了雍城宫门之外，求见秦公。他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每日都有来自各地的士子试图叩响这扇通往权力的大门。

然而，当卫鞅被内侍引入咸阳宫正殿时，所有在场的秦国大臣都感受到了一丝不同。此人面容瘦削，目光锐利如鹰，脊梁挺得笔直，行走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寻常夸夸其谈的游士截然不同。

嬴驷高踞君位，平静地注视着下方这个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物。他没有立刻发问，而是任由卫鞅行礼，任由殿内那微妙而审视的气氛发酵。

最终还是卫鞅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声音洪亮，不带丝毫谄媚：“外臣卫鞅，闻秦公求贤，欲强公室，杜私门，特来献强国之术！”

“哦？”嬴驷淡淡开口，“寡人愿闻其详。”

“治国之道，不法古，不修今。因世而为之治，度俗而为之法！”卫鞅开门见山，语出惊人，直接否定了当时流行的法先王、循古礼的思想。“故汤、武不循古而亡，夏、殷不易礼而亡。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礼者未足多是也！”

此言一出，殿中不少老臣，尤其是以甘龙为首的保守派，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卫鞅无视那些不满的目光，继续阐述他的核心主张：“强国之要，在于农战！使民力抟于地，民力尽于战。入使民属于农，出使民壹于战。民之欲利者，非耕不得；避害者，非战不免！”

他提出了一系列具体措施：废除井田制，开阡陌封疆，奖励垦荒，允许土地私有买卖，激发农耕积极性；废除世卿世禄，设立二十等军功爵，以斩首之功授爵赐田，使百姓“喜农而乐战”；推行连坐之法，重赏告奸，重罚匿奸，以严刑峻法保证政令畅通；统一度量衡，加强中央集权……

他的言论如同一块块巨石投入死水，在朝堂上激起千层浪。甘龙终于忍不住，出列厉声反驳：“卫鞅所言，尽是苛法酷刑，弃礼义，背伦理！使民唯利是图，父子相疑，邻里相告，此非治国，乃乱国之道！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变法而治！循古制，施仁政，方为长治久安之策！”

面对诘难，卫鞅毫不退缩，冷笑道：“甘大夫所言仁政、古制，可能使秦仓廪实，武备足，东出于今？若不能，便是虚言误国！三代不同礼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

双方引经据典，唇枪舌剑，殿内气氛一时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