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 武帝城，观“天下第二”王仙芝（1/2）

快船在东海的碧波中行驶了整整一日。

起初，丫丫还兴奋地趴在船舷边，看浪花追逐船尾，看海鸟盘旋起落，时不时惊呼着指认远处的鱼群。小白被她放在特制的竹笼里，也跟着沾光，透过笼隙好奇地打量着这片从未见过的广阔水域。可到了午后，海风渐劲，船身开始颠簸，小姑娘终究抵不住困意，靠在王宝宝肩头沉沉睡去，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只木雕小狐狸，仿佛那是抵御海浪颠簸的护身符。

王宝宝将披风裹紧她，目光投向窗外。

东海的景致与内陆截然不同。天是纯粹的蔚蓝，海是深邃的墨蓝，两者在天际线处交融，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偶有白色的海鸥掠过船帆，发出清亮的鸣叫，为这单调的航行添了几分生气。甲板上，青鸟凭栏而立，黑衣被海风猎猎吹动，身姿挺拔如松，手中的短弩始终不离身，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海域——据说东海之上不仅有风浪，还有海盗与海怪，虽对北凉的快船构不成威胁，却也需提防。

徐凤年则在船舱里与船长低声交谈，时而指着海图比划，时而侧耳倾听海浪声，眉宇间少了几分纨绔气，多了几分沉稳。他似乎对海路颇为熟悉，偶尔还会亲自掌舵，调整船帆的角度，动作娴熟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世子。

王宝宝闭目养神，识海中的虚无珠却在悄然运转。

海风裹挟着浓郁的水汽，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天地灵气——这是内陆罕见的精纯能量，虽不及洪荒世界的先天灵气，却带着大海独有的磅礴与包容。虚无珠贪婪地吞噬着这些灵气，转化为精纯的能量滋养着他的经脉，让他本就松动的境界壁垒愈发脆弱。

【叮！系统提示：当前所处环境蕴含“海洋灵气”，适合修炼水系、防御类功法。宿主《虚无万象经》可兼容此等灵气，建议借机巩固半步陆地神仙境根基。】

【当前修为进度：半步陆地神仙境（境界松动度42%）。】

系统的提示音温和响起。王宝宝依言引导着海洋灵气在体内流转，感受着那股温润而磅礴的力量。与北凉王府的干燥凛冽不同，这股灵气更擅长渗透与滋养，流经经脉时，仿佛带着海水的轻抚，让连日来因融合武学真意而略显躁动的真气渐渐平复。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势”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若说北凉的“势”是风雪的肃杀、铁骑的悍勇，那东海的“势”便是包容万物的浩瀚、摧枯拉朽的磅礴。而王仙芝能在武帝城坐镇数十年，被称为“天下第二”，其自身的“势”必然已与东海、与武帝城融为一体，形成了独属于他的武道领域——这或许正是系统让他前来切磋的关键。

“王先生，醒醒，快到武帝城了。”

徐凤年的声音将王宝宝从修炼中唤醒。他睁开眼，只见丫丫已经醒了，正趴在窗边，小手指着远方，眼睛瞪得溜圆：“哥哥！你看！好大的房子！”

王宝宝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心中不由一震。

远处的海平面上，一座巨大的城池巍然矗立。

那城池并非建在平地，而是依托一座突兀入海的巨岛而建，城墙由整块的黑色岩石砌成，高达数十丈，宛如一条蛰伏的黑龙，将整座岛屿环抱其中。城墙之上，旌旗猎猎，隐约可见身披甲胄的卫兵身影，气势肃杀，与北凉王府的威严截然不同——那是一种直面大海、历经风浪洗礼的苍劲与厚重。

城池的最高处，一座孤峰直插云霄，峰顶似乎有一人独坐，身影在海雾中若隐若现，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仿佛整座城、整片海，都在围绕着他运转。

“那就是武帝城。”徐凤年走到窗边，语气带着几分敬畏，“峰顶那个人，就是王仙芝。”

王宝宝凝视着峰顶的身影，心中波澜起伏。

他曾在倚天世界见过张三丰的道骨仙风，在天龙世界感受过扫地僧的返璞归真，却从未见过如此磅礴浩瀚的气势。王仙芝明明只是一个独坐城头的身影，却给人一种“他即天地”的错觉——海浪的咆哮、风声的呼啸、城池的肃杀，似乎都被他的气势所压制，不敢有丝毫僭越。

这便是“天下第二”的底蕴么？

快船渐渐靠近武帝城的码头。码头极为宽阔，停泊着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有商贾的货船，有武者的快船，甚至还有几艘插着北莽旗帜的异域船只，显然武帝城的吸引力早已超越了国界。码头上人流如织，挑夫、商贩、武者、旅人往来穿梭，人声鼎沸，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秩序——没人敢在这里放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座城的主人，是王仙芝。

“王先生，我们先去客栈安顿，明日再上城头见王仙芝？”徐凤年问道，他知道王宝宝此行的目的，却也不想太过仓促。

王宝宝却摇摇头，目光依旧望着峰顶：“不必了，既然来了，便现在去吧。”他能感觉到，王仙芝的气息虽沉凝如万古磐石，却也隐隐透着一股“待客”的意味，仿佛早已知道他的到来。

徐凤年略一沉吟，点头道：“也好。青鸟，你带丫丫去客栈歇息，点些海鲜，让小姑娘尝尝鲜。”

青鸟颔首应是，走到丫丫面前，难得露出一丝温和：“丫丫姑娘，跟我去吃大螃蟹好不好？东海的螃蟹，比北凉的拳头还大。”

丫丫一听有好吃的，立刻被吸引了，拉着青鸟的衣角回头道：“哥哥，我吃完螃蟹就去找你！”

“去吧，别乱跑。”王宝宝叮嘱道，将装着小白的竹笼递给她，“看好小白。”

“嗯！”

看着丫丫跟着青鸟消失在人群中，王宝宝与徐凤年才转身，朝着武帝城的城门走去。

进城门时，守城的卫兵并未阻拦，只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他们一番，显然认出了徐凤年的身份，却也对王宝宝这个陌生面孔多了几分好奇。穿过城门，便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武道氛围——街道两旁的店铺多是兵器铺、武馆、书斋，来往行人中十有八九是武者，气息或强或弱，却都带着一股凌厉之意。偶尔有几人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徐凤年，显然是知晓他身份的北莽武者或江湖仇家，却碍于武帝城的规矩，不敢轻举妄动。

“武帝城有个规矩，”徐凤年边走边解释，“城内禁止私斗，违者会被王仙芝的弟子扔去喂海鱼。但到了城头，若是想挑战王仙芝，生死各安天命。”

王宝宝点头，这规矩倒是简单直接，符合王仙芝的风格。

通往峰顶的路是一条蜿蜒的石阶，由黑色岩石铺成，历经岁月打磨，光滑如玉，却也留下了无数深浅不一的脚印，最深的几处竟有寸许深，显然是被强者的气息常年浸染所致。石阶两旁刻满了刀剑痕迹，有的是招式刻痕，有的是兵器劈砍的印记，每一道痕迹都蕴含着一丝残留的剑意或拳意，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考验着上山者的心境与修为。

寻常武者走在这石阶上，怕是会被这股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甚至心神失守。但王宝宝与徐凤年却步履平稳，仿佛闲庭信步。

徐凤年是早已习惯了这股压力，甚至能从中感悟到几分武道真意；王宝宝则是修为高深，《虚无万象经》自动运转，将那些外来的剑意拳意尽数化解、吞噬，不仅不受影响，反而从中汲取了几分精纯的武道本源，让体内的真气愈发圆融。

【叮！检测到武帝城“武道石阶”蕴含多元武学残意，可被虚无珠吞噬转化。当前转化进度：1%…此过程可提升宿主对一品四境的感悟深度。】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王宝宝心中微动，加快了脚步。这些石阶上的残意，虽不如听潮阁的典籍系统，却更加纯粹、直接，皆是实战中留下的精粹，对他突破境界大有裨益。

两人拾级而上，沿途遇到不少上山的武者。有的面色凝重，显然是来挑战王仙芝的；有的神色虔诚，像是来朝圣的；还有的三五成群，指指点点地议论着石阶上的刻痕，显然是来观摩学习的。见到王宝宝与徐凤年时，不少人露出惊讶之色，显然认出了徐凤年，却对王宝宝这个能与徐凤年并肩而行、且能在武道石阶上步履从容的陌生男子充满了好奇。

“那不是北凉王世子徐凤年吗？他怎么来了？”

“听说他前段时间在北凉闹出不少动静，难道是来挑战王仙芝的？”

“不像，你看他身边那个人，好深的气息！我竟然看不透他的修为！”

“难道是北凉隐藏的高手？来替徐凤年出头的？”

议论声断断续续传来，徐凤年充耳不闻，王宝宝更是目不斜视。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峰顶的王仙芝。

不知走了多久，石阶终于到了尽头。

峰顶是一片开阔的平台，同样由黑色岩石铺成，中央矗立着一块丈高的石碑，上面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武帝”。字体入石三分，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显然是王仙芝亲笔所书。

而在石碑旁，一张简陋的石桌，一把石凳，一个老者正坐在那里，背对着他们，望着无边无际的东海。

那老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下身是青色长裤，裤脚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腿，脚上趿着一双草鞋，与寻常海边的老渔民别无二致。他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佝偻，花白的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用一根木簪固定，背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孤寂。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平凡的老者，却让整个峰顶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海浪拍岸的声音似乎消失了，风声也停滞了，连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都像是被吸附了一般，失去了原本的光彩。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却给人一种“他便是整个世界中心”的感觉——天地万物，皆在他的注视之下，皆被他的气势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