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岁月浸柔(1/2)
【1】
春雪落在融情院的青瓦上时,像撒了把碎盐,簌簌地响,又像无数只白蝶振翅,轻轻巧巧地铺满了檐角。长卷旁的暖炉正燃着银骨炭,火苗“噼啪”地跳,映得三人交握的手泛着暖光,像浸在蜜里的玉。锦绣将刚织好的桃花绒毯搭在无忘肩上——绒毯是用桃花汁染的粉,掺了点芦花的白,上面绣着细碎的桃花纹,瓣瓣都带着晨露的润。这是她跟着张婆婆学的新花样,针脚比当年那方歪扭的桃花帕细密了许多,却依旧带着初见时的笨拙暖意,像初春刚探出头的芽,嫩得让人不敢碰。
“今年的雪比往年早了三五天。”无忘裹紧绒毯,指尖蹭过绒毯上的桃花,那触感软得像云,突然想起去年此时,他冒雪去昆仑摘雪桃,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疼得像针扎。回来时冻得手指发红,像熟透的樱桃,推开门却见锦绣捧着暖炉坐在竹凳上,炉上温着的桃花酒还冒着热气,“你那时说,雪桃要就着暖炉吃才甜。现在想想,哪是桃甜,是你手心里的温度,把冰碴儿都焐化了,才让桃甜得发腻。”
锦绣的脸颊泛起红晕,像被炉火烧得发烫,她低头给炉子里添了块木炭,炭块落进火里,溅起几点火星。“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明明是你摘的桃新鲜,带着昆仑的雪气,咬一口像吞了片云。”她的指尖不经意碰到无忘的手,两人没有像之前那样触电般躲开,反而轻轻交叠在一起,他的掌心有练剑磨出的薄茧,她的指腹带着绣线的温,暖炉的火光映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撒了一层碎金,把彼此的纹路都镀得发亮。
年华坐在一旁的软垫上,给桃情兽梳着尾巴上的绒毛。小家伙的毛被雪气浸得有些潮,她用桃木梳一下下理着,梳齿穿过绒毛的声音像细雨打在叶上。看着两人的互动,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像被春风拂过的花。她拿起桌上的另一把桃木梳,递到锦绣手边:“你上次说梳齿松了,总勾头发。”梳子柄上刻着小小的同心结,是她照着长卷上的光带雕的,结眼里还嵌着点桃花粉,“我让蜀山的学子用灵木雕重新打磨了,试试顺不顺手。”她顿了顿,眼尾的笑像藏了颗糖,“也给无忘梳梳头发吧,他最近总熬夜整理长卷,头发都乱得像鸟窝,沾着的桃花瓣都要成标本了。”
锦绣接过梳子,走到无忘身后,轻轻梳理他的长发。他的发比月光还软,带着桃花与雪混合的清冽气。她的动作很轻,像对待长卷上最珍贵的画,指尖偶尔擦过他的耳后,引得他微微一颤,像被羽毛扫过心尖。“你头发上还沾着桃林的花瓣呢。”她笑着取下一片落在发间的粉桃瓣,那花瓣上还带着点雪水,“昨天帮孩子们摘桃花做胭脂,是不是又偷偷藏了花瓣在口袋里?我看见你袖口露着点粉呢。”
无忘笑着回头,正好撞上她眼底的温柔,那温柔像暖炉里的火,把他的心跳都烤得快了几分。“哪有偷偷藏,是想给你做桃花糕。”他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果然裹着几片压得平整的桃花瓣,粉得像能滴出水,“你上次说喜欢吃带花瓣碎的,我特意留了最艳的几朵,晒得半干,拌在糕里肯定香。”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像要把她被炉火映红的脸颊、微翘的嘴角、眼里跳动的火光,都刻进心里,“等雪停了,我们一起去桃林摘桃花,再做一大罐桃花蜜,密封在陶罐里,埋在老桃树下,留着冬天暖酒喝,保证甜得能粘住牙。”
年华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像看一幅慢慢晕开的水墨画,笔笔都带着暖。她将梳好毛的桃情兽放在腿上,小家伙舒服地打了个哈欠,尾巴尖扫过她的绣篮。她拿起一旁的针线,开始缝补桃夭的绒球玩具。绒球上的线松了,露出里面的芦花,她用银线一针一线地缝着,针脚里藏着熟悉的默契——就像当年,她和无忘一起在麦浪里练剑,他总会在她剑穗松了时,默默帮她重新系个蝴蝶结,说“这样风就吹不散了”;就像她和锦绣一起在暖炉旁绣帕,锦绣总会在她绣错花样时,悄悄帮她拆掉重绣,还说“这样才配得上你的灵气”。
雪停了,阳光像被水从云里放出来,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暖炉旁,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打碎了的金箔。无忘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雪桃香立刻飘进来——是昆仑派的弟子送来的雪桃,装在铺着桃花瓣的木盒里,每个桃上都还带着点冰碴儿,像裹着层碎钻。“快尝尝,”他捧着木盒走到暖炉旁,盒盖打开的瞬间,香气漫得满院都是,“掌门说这是今年最早熟的一批,长在向阳的崖边,被雪盖了三夜,甜得格外透,特意给我们留的。”
他拿起一个雪桃,用温水洗干净,那桃皮上的绒毛被水打湿,显得格外嫩。他把桃递到锦绣手边,又拿起一个递年华,自己才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甜美的桃汁在嘴里化开,像含了口蜜,混着暖炉的温度,从舌尖一直暖到胃里,暖得人心都要化了。“明年我们去昆仑守着雪桃树,等它刚挂果就去,搭个小木屋住在树下。”无忘笑着说,眼里的憧憬像星星在闪,“等它熟了就摘,再也不用等别人送了。我们可以在昆仑的雪地里搭个暖棚,生个比这还大的火炉,炉上煮着桃花酒,手里捧着雪桃,看着灵影在雪地里飞,它的琉璃翅膀沾着雪,肯定像撒了把会飞的星星。”
“好啊,”锦绣笑着点头,眼角的光比炉火还亮,“还要带着桃夭和大狐狸,让它们也尝尝昆仑的雪有多软。桃夭肯定会追着雪团跑,把绒毛都滚成白的;大狐狸喜欢暖炉,肯定会蜷在炉边打盹,尾巴把自己裹成个球。”她想象着那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桃情兽肯定喜欢雪,它的尾巴沾着雪,肯定像一团粉色的雪球,滚起来能压塌一片雪。”
年华也笑着说:“我还要在暖棚里绣一幅雪景图,用昆仑的冰丝线绣雪,用桃花绒绣我们三人,用芦花绒绣三只小兽,还要把昆仑的雪桃树绣得比真的还艳。”她拿起针线比划着,银线在光里闪着亮,“绣好了就贴在长卷的末尾,就叫‘岁雪情暖’,让看着长卷的人都知道,最冷的天里,也能有最暖的相依。”
三人坐在暖炉旁,吃着雪桃,聊着未来的日子,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像裹了层金纱。桃情兽趴在锦绣脚边,抱着个桃核啃得正香,核上的纹路被它舔得发亮;桃夭和大狐狸蜷在无忘腿上,睡得正香,偶尔咂咂嘴,像梦到了桃花糕;灵影落在窗台上,翅膀的琉璃色与阳光交织,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温柔而安宁,像在听他们说悄悄话。
长卷上的画面在三人的灵气滋养下泛着光,画中三人相依的身影旁,新增了暖炉煮酒、雪摘桃花的场景:无忘正往炉里添炭,锦绣捧着酒盏浅笑,年华坐在一旁绣着什么,三只小兽在脚边打闹。每一笔都透着岁月的柔情,墨色里掺着桃花粉、芦花白、剑穗银,像把所有的暖都揉进了画里。那些曾经的纠葛与试探,早已被岁月浸成了温柔的底色,像暖炉里的炭火,不烈,却足够温暖整个寒冬;像桃花酒的香气,不浓,却足够绵长,绕着梁,缠在心间,久久不散。
他们知道,这份柔情会一直渗入岁月的每一个角落——是锦绣织给无忘的绒毯,针脚里藏着“多穿点”的惦念;是年华给锦绣打磨的梳子,木纹里刻着“别扎手”的细心;是无忘为两人摘的雪桃,果香里裹着“想给你”的心意。是暖炉旁交握的手,掌心的温度比炭火还烫;是相视而笑的默契,一个眼神就懂彼此没说出口的话;是对未来的共同憧憬,字里行间都是“我们一起”的笃定。
它不像烈火般炽热,烧得轰轰烈烈却难长久;却像桃林的春雨,悄悄滋润着彼此的心房,细水长流,润物无声。让这份情谊,在岁月的长河里,永远带着柔暖的温度,像老桃树的根,深深扎在融情院的土里,永远鲜活,永远动人,直到下一个春雪落下,再下一个,年复一年,周而复始,都是他们仨的模样。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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