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荷魂入梦,新蕊承风(2/2)

小姑娘跟着轻轻哼,指尖在布上绣下最后一颗星子。雨透过竹台的缝隙落在水面上,溅起的涟漪把荷影晃成了碎片,像无数个重叠的过往——阿桃奶奶的银线,阿凛爷爷的竹笛,阿糯奶奶的绣绷,阿竹爷爷的荷台,都在这雨里融成了团暖,裹着新抽的荷,初啼的笛,慢慢发了芽。

雨停时,天边挂起道彩虹,像座架在荷塘上的桥。少年扶着小姑娘走下竹台,木梯的扶手被两人的手攥得发暖,像无数双手握过的温度。塘中央的新荷在晚风中轻轻晃,叶心的雨珠滚落,像无数颗被逗笑的泪,砸在水面上,晕开圈圈涟漪,把彩虹的影子、荷的影子、人的影子,都叠在了一起。

三、荷风绕屋续长卷

端午的晨光像融化的蜜,淌过荷塘的水面,把竹屋的窗棂染成了金。小姑娘和少年在塘边挂艾草,青青的草叶上还凝着露,在风里晃出清苦的香,是从李婶奶奶坟头采的,老人们说“这草能护着荷塘的安宁”。

竹台的篾席换了新的,是少年编的,边缘缀着银线绣的荷苞,风一吹便轻轻晃,像串会动的花。小姑娘把刚绣好的《端午荷图》挂在台柱上,布上的龙舟旁,红鲤正衔着荷苞游,金线勾的浪尖在阳光下闪,像把此刻的热闹都绣进了画里。

“小虎子爷爷说,”少年忽然开口,手里的艾草束在风里摇,“当年阿糯奶奶就是在这竹台上,给阿竹爷爷系的五彩绳,说‘绳在,人在’。”他从袖袋里掏出两根五彩绳,丝线是用荷塘的花草染的,绿的像荷,黄的像蕊,红的像荷苞尖,“给你。”

小姑娘的指尖缠着绳,忽然想起绣谱里的话:“情如彩绳,缠缠绕绕,拆不开,剪不断。”她把绳系在少年腕上,结打得又紧又巧,是阿糯奶奶教的“同心结”,说“这样才能把两个人的心系在一处”。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是来荷塘采莲的,竹篮里的莲蓬绿莹莹的,像颗颗饱满的翡翠。他们跑过竹台时,总要停下来听少年吹笛,看小姑娘绣花,说“要像他们一样,守着这塘荷,把日子过成画”。

日头爬到竹梢时,荷塘的风忽然暖了,带着新荷的甜,吹得桂树的新枝轻轻晃。小姑娘坐在绣架前,继续绣那幅未完成的《四季荷卷》,卷首是阿桃奶奶的初荷,卷中是阿糯奶奶的夏荷,她要在卷尾绣上自己的冬荷,用银线勾出雪的白,让这长卷,能绕着荷塘铺成圈,把所有的岁月都圈在里面。

少年坐在旁边吹笛,笛尾的红豆在阳光下亮得像颗跳动的心。笛音穿过荷塘,带着新荷的香,吹向远处的祠堂,吹向樟木箱里的旧物,吹向所有被荷风拂过的岁月,像在说:只要这塘荷还在,这笛音还在,这针脚还在,那些藏在荷里的故事,就永远不会老去。

风穿过荷塘,掀起《四季荷卷》的边角,布上的荷影在风里晃,像活了过来,与塘里的真荷遥遥相对,分不清哪是过去,哪是现在,哪是将来——或许,本就没有分别。就像这荷,去年的枯梗喂了今年的新叶;就像这人,前世的牵挂结了今生的缘,在无尽的岁月里,伴着荷风,慢慢生长,静静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