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荷台观星,笛语织梦(2/2)

“你看!”阿糯指着水面,声音里带着惊喜,可等阿竹转头时,身影却散了,只剩下红鲤游过的涟漪,把星光晃成了碎片。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是他们来看我们了,”他说,“看我们把日子过成了他们当年的样子,放心了。”

阿竹吹笛的手指忽然一顿,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用湘妃竹雕的小匣子,匣盖刻着并蒂莲,莲子处嵌着两颗红豆,是从那坛归酒的泥里找出来的,被岁月浸得愈发红亮。“给你放绣针用,”他把匣子递给她,“湘妃竹能安神,让你绣到深夜也不累。”

阿糯接过匣子,指尖触到莲子的圆,忽然想起埋在塘边的那坛酒,此刻该已酿出了岁月的香。她把匣子贴在胸口,能闻到湘妃竹的清苦,混着红豆的甜,像极了他们的日子——有等待的涩,有相守的甜,却都浸着彼此的暖。

三、荷台听蝉话家常

盛夏的蝉鸣像潮水,漫过荷塘,把木台都浸得暖洋洋的。阿糯坐在竹台的绣架前,绣着幅《夏荷满堂》,满布的绿里,藏着朵刚谢的荷,花瓣半卷,露出饱满的莲蓬,用的是暗金线,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像在说“盛放过后,自有圆满”。

阿竹坐在旁边编竹篮,篾条在他手里翻飞,很快就成了个荷叶形状的篮,边缘翘着,正好能装下新摘的莲蓬。“小虎子的儿子要娶亲了,”他忽然说,篾刀在竹条上轻轻敲,“说要借你的《夏荷满堂》挂在新房,讨个‘子孙满堂’的彩头。”

阿糯的针脚顿了顿,暗金线在布上绕了个圈。她想起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总跟着小菱的孙子来荷塘玩,抢着帮她采荷苞,说“长大了要像阿竹叔一样,给媳妇做竹台,听她绣荷”。“让他来拿吧,”她说,“再送他对荷纹枕套,用新收的棉线绣的,软和。”

竹台下传来“扑通”一声,是孩子们在水里摸鱼,惊得荷叶上的水珠滚落,像场小小的雨。阿竹探头去看,见小虎子的儿子正举着条红鲤朝木台挥手,鱼尾巴甩动的水珠溅在竹板上,像撒了把碎玉。“小心点,”他笑着喊,“别把阿糯姨的绣布弄湿了!”

孩子们的笑声混着蝉鸣,像支热闹的歌。阿糯望着他们在水里嬉戏的身影,忽然觉得时光过得真快,仿佛昨天还在教小菱的孙子吹笛,今天他的孩子就已能摸鱼捉虾。她把孩子们的样子绣进画里,在莲蓬的阴影处,添了几个戏水的小人,用银线勾出浪花的白,像把此刻的欢腾,都锁进了荷的岁月里。

日头偏西时,阿竹提着满篮的莲蓬往竹屋走,阿糯跟在后面,手里捧着那幅《夏荷满堂》,绣布上的绿在夕照里泛着金,像浸了蜜的翡翠。塘边的桂树已挂满了花苞,青绿色的,像藏了满树的秘密,等秋风一来,就要把香洒满荷塘。

“等桂花开了,”阿竹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她,眼里的光比晚霞还亮,“我们就在这竹台上酿桂花酒,用今年的新米,今年的桂花,还有你新绣的荷纹酒旗。”

阿糯望着他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侧脸,忽然想起那年冬雪,他踏笛归来的模样,也是这样眼里有光,心里有暖。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混着蝉鸣,像支温柔的应和。竹台下的红鲤又跃出水面,带起的水珠落在他们相携的手上,像颗被时光吻过的珍珠,亮得能映出满塘的荷,满天的星,还有他们要一起走的,很长很长的路。

晚风穿过荷塘,带着莲的香,吹得竹台的篾席沙沙响,像在重复那句被荷听了无数次的话:竹台在,荷在,我们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