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荷风引绪,绳系新晴(2/2)

阿桃瞪他一眼,把针往布眼里扎得深了些:“要你管,歪了才是我绣的。”话虽如此,下一针却悄悄收了收力道,让线脚服帖了些——就像她总嘴硬说不稀罕他的夸奖,却总在他看过来时,偷偷把绣活做得更仔细。

李婶端着莲子甜汤过来时,见两人凑在一处,一个绣得专注,一个看得认真,竹篮往石桌上一放,故意咳嗽两声:“再看,线都要被你们盯出洞了。”她把甜汤往阿桃面前推了推,瓷碗边缘还留着莲子的青痕,“凉了就不甜了,阿凛那碗放了桂花,你上次说喜欢的。”

阿凛接过碗,却先舀了勺递到阿桃嘴边。她想躲,被他用手腕轻轻按住后颈,那力道温温柔柔的,像怕碰碎的瓷。“尝尝,”他眼里带着笑,“李婶放了新采的蜜,比塘里的莲子还甜。”

甜汤滑进喉咙时,阿桃看见他手腕上的红绳缠了两圈,新结压着旧痕,像把日子一层层裹成了团暖。她忽然想起昨夜,他伤口疼得没睡好,却还强撑着帮她理线轴,月光落在他侧脸,把那道未愈的疤痕照得很轻,像片浅淡的云。

“别总熬夜。”她低头抿着甜汤,声音闷闷的,“线轴我自己能理。”

阿凛舀汤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睡不着,就想看看你的绣绷。”他往荷塘那边瞥了眼,孩子们正举着新做的竹笛跑,笛声混着笑闹,惊得蜻蜓掠过低空,翅尖划水的痕,像极了阿桃绣在布上的银线。

“等你伤好了,教他们吹《荷风续》吧。”阿桃把最后一针荷苞收了尾,金线在光里闪,“我把这绣品挂在祠堂梁上,他们练笛时,抬头就能看见。”

阿凛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她鬓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蹭过她的耳垂,像带了电,让她猛地抬头,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里。那里面有荷塘的风,有檐下的光,还有她刚刚绣好的那半朵荷苞——像个未完的约,却早已被温柔填满。

远处的夕阳正往荷塘里沉,把水面染成金红。阿桃收拾绣品时,发现阿凛的甜汤碗底,沉着颗完整的莲子,是他特意留的。她捏起莲子,往他手心里一塞,却被他反手握住。

他的掌心还带着汤碗的温,裹着她的手,像要把这片刻的暖,缠进彼此的骨血里。风穿过祠堂的窗棂,带着新晒的艾草香,也带着那句没说出口的话——日子还长,我们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