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风梳柳丝,线缀星子(1/2)
暮色是块刚浸过清水的蓝靛布,正慢慢往天边铺。活动室的窗棂把夕阳切成碎金,落在张阿姨新绣的平安结上,红绳与金线缠出的纹路里,像落了满地流萤。
阿桃将最后一根银线穿进针孔,指尖悬在绣绷上方,忽然停住——张大哥刚学会的“人”字结歪歪扭扭,却被张阿姨用金线在旁边缀了朵小雏菊,针脚虽疏,倒像蹒跚学步的孩童,憨态里藏着暖。
“您看,”阿桃转头时,发梢扫过阿凛的手背,带起阵轻痒,“歪歪扭扭才好看,像刚抽条的芽,带着股劲儿。”
阿凛正给竹绣绷上蜡,蜂蜡在竹条上晕开层柔光,他抬眼时,睫毛上沾着点金粉似的夕照:“就像李阿姨相框上的祥云,金线歪了半寸,倒比直愣愣的更像天边飘来的。”
李阿姨捧着修好的相框笑,银线绕成的祥云趴在黑白照片边缘,老先生的衣襟仿佛真飘起层金雾。“年轻时候总嫌他走路歪八字,”她用指腹蹭了蹭照片角,“如今看这歪云,倒觉得比正儿八经的好看,像他当年背我过河时,踩歪的那串脚印。”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掀得翻飞,像谁在抖开幅绿绸。张大哥举着刚绣好的平安结跑进来,绳尾的流苏扫着裤腿,脸红得像檐角挂的灯笼:“妈!你看我这个!能挂在后视镜上不?”那结确实不周正,却在绳头坠了颗小珍珠,晃悠着像颗会跑的星。
张阿姨接过来时,指腹蹭过儿子手背上的汗,忽然红了眼眶:“能,咋不能?比店里买的金贵多了——这线里有你手心的热乎气呢。”
阿桃低头抿笑,穿针引线的手忽然一顿:原来最好的绣活从不在规整,而在那点歪歪扭扭的真心,像阿凛削竹篾时特意留的那道疤,说是“能挂住记忆”。
暮色渐浓时,阿凛点了盏琉璃灯,灯影在墙上摇,把众人的影子都晃成了软的。张阿姨教张大哥收线,指尖相触时,母子俩的影子在墙上挨得紧紧的,像两枝并蒂的梅。李阿姨捧着相框哼起老歌,调子颤巍巍的,却比任何乐器都动听。
阿桃忽然被阿凛拽到檐下,他指着天边最后一抹粉紫:“看,那云像不像你上次没绣完的锦鸡尾羽?”话音未落,晚风卷着片梧桐叶飞来,恰好落在阿桃发间。
他伸手替她摘下,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垂,像带了电。阿桃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盛着的星子——比琉璃灯亮,比天边云暖。
“其实,”她忽然轻声说,“歪的结,错的线,才是日子本来的样子。”
阿凛捏着那片梧桐叶,叶脉在灯影里像幅小画。他把叶子塞进她手心:“那我们就把歪结错线,都绣成风景。”
远处的路灯亮了,一串暖黄的光,像阿桃绣绷上没绣完的长命锁,正等着把这温柔的夜,轻轻锁住。
夜露在梧桐叶上凝成细珠时,活动室的琉璃灯还亮着。阿桃收拾着散落的绣线,将红的、金的、碧的线团归进竹篮,像把揉碎的晚霞都收了进去。阿凛在一旁拆绣架,竹条碰撞的轻响,混着李阿姨哼的老歌尾音,像支没写完的小调。
“张大哥说,明天要带他闺女来,”阿桃把最后一团银线塞进篮底,“那小姑娘才五岁,说要学绣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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