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向北向北（1/2）

魔兽拉车的木质轮轴碾过兽人帝国坑洼不平的土路，发出“咯吱——呀——”的悠长声响，像是不堪重负的呻吟，震得车厢底板微微颤动，连带着铺在上面的粗陋兽皮都泛起细密的褶皱。

李查德靠在冰凉的车厢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兽皮上粗糙的纹理，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像是藤蔓般缠绕上来，这种尴尬远比面对三头嗜血魔狼时更让他手足无措。

车厢是典型的兽人式粗犷构造，宽大的空间里简单摆放着五个简陋的实木座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木头的纹路里还嵌着些许泥土与草屑，透着一股原始而野性的气息。

李查德坐在最内侧靠窗的位置，双目微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而李查德的左右两侧，竟各坐着两位容貌娇俏的兔子少女——雪白色的柔软绒毛从她们的额角延伸至鬓边，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长长的兔耳温顺地耷拉在肩头，末端还带着淡淡的粉色，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晃动，像是两片受惊的花瓣。

她们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麻布衣裙，裙摆下露出纤细的小腿，同样覆盖着细密的白毛，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未经世事的天真烂漫，却又隐隐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怯懦。

李查德盯着她们看了半晌，眉头微蹙，才猛然从记忆深处挖出模糊的片段——这四位正是那日在兔人部落外，有个一面之缘的几人。

那天他跟着李查德闯入部落领地，心思全在任务上，只匆匆瞥过她们几眼，只记得一群灵动的身影在草丛中穿梭，如今这般近距离相对，才发现每个少女都各有风姿：

左边靠窗的那位眼尾微微上翘，像是藏着星辰，睫毛像小扇子般轻轻颤动，偶尔抬眼时，眼神里带着几分狡黠；

她身旁的少女则显得有些羞涩，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微微泛白，时不时偷偷抬眼打量李查德，一旦与他的目光对上，便立刻低下头，耳根泛起淡淡的红晕；

右边两位似乎更为活泼些，正用兔人族特有的软糯语调低声交谈着，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像林间的风铃，悦耳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可奇怪的是，这四位少女显然都认识他，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与熟稔，仿佛他们是相交已久的旧识。

李查德却只觉得茫然无措——他对她们的印象仅停留在“挖根茎的兔女”这个模糊的标签上，别说叫出她们的名字，就连具体的容貌都记不太清，更谈不上“认识得很彻底”。

他在心里暗自嘀咕：

这四位兔兔少女并非车队的全部。李查德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一角，目光越过晃动的车厢往后望去，只见身后跟着整整十辆一模一样的大马车，每一辆都和他们乘坐的这辆别无二致，车厢紧闭，只偶尔能从帘布的缝隙中看到里面隐约的少女身影。

这些少女大多是兔人部落里挑选出来的适龄少女，要跟随车队前往兽人帝国的帝都，参加一年一度的兽神节，向兽人族的皇族进献。

这个将李查德混入兔人少女车队的安排，正是出自兔族少族长。那看似稚嫩的少年，心思却远比同龄人缜密数倍，不仅聪明伶俐，办事能力更是出众得惊人。

他将李查德藏在车队中，一来是为了避开沿途兽人的盘查——人类在兽人帝国本就属于异类，孤身行走极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被当作奴隶抓走，而混入兔人少女的车队中，便能借着部落进献的名义掩人耳目；

二来也是为了保守秘密，这个安排就连他的父亲，也就是兔人部落的族长，都被蒙在鼓里，足以见得他的心思深沉。

李查德靠在座椅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身旁的少女们，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兔人少女天生容貌秀丽，性情温柔似水，无论是人类还是兽人，都对她们颇为喜爱。

只是这份喜爱，对她们而言却未必是命运的馈赠，反而更像是一场灾难的开端。若是侥幸被人类贵族选中，虽然身份低下，只能沦为侍女，好歹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人类贵族也会因拥有一位特殊的兔人侍女而感到骄傲，多半会给予基本的尊重与温饱；

可一旦落入兽人手中，结局往往凄惨无比——兽人大多性情暴戾，崇尚武力，根本不懂怜香惜玉，往往在肆意玩弄后便将她们弃之不顾，任由其自生自灭，而多数兔人少女体质柔弱，根本无法承受这般折磨，最终都会在痛苦与绝望中悲惨死去。

车厢里的四位少女显然也清楚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她们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既没有绝望的哭喊，也没有愤怒的反抗，眼神里只是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哀伤与茫然，像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

但她们没有丝毫挣扎的念头，也不敢有任何忤逆族长的举动——在等级森严、弱肉强食的兽人部落里，个人的命运早已与家族牢牢绑定，若是她们敢反抗族长的安排，不仅自己会遭受残酷的惩罚，家人也会受到牵连，轻则被剥夺赖以生存的食物，重则被逐出部落，扔到危机四伏的万兽森林里自生自灭，而失去了部落庇护的兔人，在森林里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

十七八岁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肆意欢笑的时光，即便知晓命运坎坷，少女们的好奇心依旧没有被残酷的现实彻底磨灭。

她们没有主动开口与李查德交谈，或许是出于对人类的陌生，或许是出于自身的怯懦，却都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身旁这个与众不同的人类男子。

她们的目光像轻柔的羽毛，在他身上轻轻拂过，带着纯粹的探究——人类的模样对她们来说，就像异域的风景，陌生而新奇，她们好奇他的头发为何不是毛茸茸的，好奇他的耳朵为何如此短小，好奇他身上为何没有兽人的气息。

她们不知道的是，李查德早已用精神力将她们打量了个遍。

作为一名修炼者，他的精神力远比常人敏锐数倍，不仅能清晰地感知到她们体内微弱的生命气息，还能捕捉到她们情绪的细微波动——那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恐惧、哀伤与好奇，都像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

就在他的精神力扫过最后一位少女的发梢时，眼角突然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麻痒，像是有无数只细小的蚂蚁在爬动，痒得他忍不住眨了眨眼。

理李查德心中一动，立刻明白过来，这定是自己滥用精神力窥探他人，触碰到了某种无形的规则，才受到了这样的小小惩戒。

“看来有些东西，确实不该随意去看啊。”他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

马车继续行驶在兽人帝国宁静得有些诡异的道路上。

说是道路，其实不过是无数兽人常年踩踏形成的土路，帝国的统治者们一心沉迷于争斗与掠夺，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修缮这些基础设施。路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块与泥坑，马车行驶在上面，颠簸得愈发厉害，像是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小船。

随着马车的剧烈晃动，身旁的兔人少女们也跟着上下起伏，她们纤细的身躯在座椅上微微晃动，裙摆随之轻轻摆动，露出的小腿上，细密的白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每一次颠簸，都让李查德觉得眼花缭乱，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连忙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可窗外的景象同样单调，只有一望无际的枯黄草地与稀疏的矮树，偶尔能看到几只不知名的野兽惊惶地跑过，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景致。

无奈之下，李查德只好闭起了眼睛，不再去看身旁的少女们，也不再去看窗外单调的风景，试图通过冥想平复内心的躁动。

可马车的颠簸实在太过剧烈，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脑海里反而时不时闪过少女们好奇的眼神与微微晃动的兔耳。

好在他并非孤身一人。他的两只契约魔兽——焰火与赤火，此刻正远远地跟在车队后方，它们刻意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化作两道模糊的影子，隐藏在道路两旁的树林里，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但李查德通过与它们之间的精神链接，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们的位置与状态——它们没有离自己很远，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忠诚的卫士般，默默守护着他的安全。

感知到它们平稳的气息，李查德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了些许，有这两只实力不俗的魔兽在，即便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及时应对。

就在这时，车厢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奇的呼喊，打破了沿途的宁静：“你们看外面的那几个人类！”

紧接着，另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哇，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人类呢！他们怎么长得如此丑陋？”

这话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立刻引发了一连串的回响，越来越多的议论声从车厢外传来，有好奇，有鄙夷，也有纯粹的围观。

“你看他们的头发，黑黢黢的，一点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