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归家(2/2)
墨松霖没插嘴,只在手册上补了行小字:“白晓琛赠?小星之叶(家中带来)”,笔尖划过纸面沙沙响。墨岚雪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对李欣芸笑:“这孩子,连来源都记清了。” 李欣芸瞥他一眼:“随你,当年记各类灵兽魔兽的习性比记拍卖名录还细。”
暖阁火光跳着,映着一家人的身影。墨松霖把手册归位,将星叶收进琉璃盒 —— 里面都是他收集的素材。墨韵竹递来星露糕,他接过道谢,小口咬着,耳朵还听着父母讨论叶的用法,像在默默记诵。
窗外星子亮了些,透过窗棂落在琉璃盒上,叶片银辉与火光交织,像把两个孩子提前备好的约定,悄悄藏进了这夜的暖光里。
······
林家的马车拐进枫香巷时,十一点的钟声刚落。巷里的枫叶灯笼暗了大半,只剩林府门廊那盏还亮着,橙红的光透过绢面,在雪地上铺了层暖绒。
车厢里,林孺海坐在前排,指尖捻着张卷起来的星图 —— 方才在舞会间隙,他刚与白鑫承敲定了下月铁矿运输的细节,此刻正借着车灯余光,核对图上标注的矿脉位置。花玖怡坐在他身旁,见他眉头微蹙,便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路上颠簸,到家再看也不迟。”
后排的长椅上,四个孩子挨挨挤挤坐着。林思和靠着车窗,手里捧着本《雅娜与矿石》,翻页的动作轻缓,目光却时不时掠过身旁的弟弟们。林思嘉打了个哈欠,举着枚亮晶晶的冰晶,往林思乐眼前晃:“你看这颗,像不像舞会上喷泉里的冰莲花?”
林思乐早熬不住了,头重重歪在林思欢肩上,睫毛上还沾着点舞会的金粉,呼吸匀匀的。林思欢自己也困得眼皮黏在一起,脑袋一点一点的,却还是腾出一只手,稳稳圈住弟弟的腰,防止他随着马车颠簸滑下去。他瞥见林思嘉举着冰晶晃,只轻轻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喉咙里发出点含糊的气音,似是在抗拒着。
林思和合上书,伸手从林思嘉手里接过冰晶,声音放得很轻:“让他们睡会儿吧,今晚跑了太多路。” 林思嘉撇撇嘴,把剩下的碎冰晶往兜里塞,指尖碰到冰凉的棱角,倒清醒了些:“那这些‘鳞片’明天再拼?” 林思和点头,替双胞胎拢了拢披风,盖住他们露在外面的小手。
马车停在府门前时,林孺海收起星图,率先下车,转身伸手扶着花玖怡,目光落在后排的孩子们身上:“思和,搭把手。”
林思和应声 “嗯”,绕到后排,指尖刚触到林思乐的披风,就见林思欢迷迷糊糊抬眼,小手还紧紧抓着弟弟的袖口。花玖怡跟着走过来,笑着揉了揉林思和的头发:“让哥哥抱思乐,你牵着妈妈,好不好?” 林思和顺势将林思乐打横抱起,小家伙在他怀里动了动,头往他颈窝蹭了蹭。
林思欢看着哥哥稳稳抱着弟弟,才松开手,却又立刻抓住林思和的衣角,小步子跟着往前挪。旁边的林思嘉打了个哈欠,伸手拍了拍林思欢的背:“走啦,再磨蹭冰龙‘鳞片’要化了。” 林思和低头看了眼两个弟弟,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林思嘉的肩:“慢点,台阶滑。”
进了客厅,林思和先把林思乐放在地毯的软垫上,林思嘉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颗水果糖:“大哥,这是舞会上傅家小公子给的,甜的。” 林思和接过糖,剥开糖纸递到林思嘉嘴边,声音温和:“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转头见林思欢蹲在弟弟身边,小手替林思乐理着被角,便走过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困了就靠会儿,大哥在。”
林孺海坐在沙发上,看着长子照拂三个弟弟,对花玖怡笑了笑:“思和这沉稳性子,随你。” 花玖怡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笑:“明明是随你小时候护着弟弟们的样子。” 林思和听见父母对话,耳尖微热,没回头,只是拿起毛毯,轻轻盖在双胞胎身上 。自小带着三个弟弟,这些早已成了习惯。
壁炉的火光映着四兄弟的身影,林思和挨着父母坐下,听父亲说起下月矿脉运输的事,时不时点头应着,目光却总落在地毯上的弟弟们身上。林思嘉凑到他身边,叽叽喳喳说着舞会上的新鲜事,他耐心听着,偶尔插一句告诫的话,像极了平日里管束弟弟的模样。
角落里的水晶盒泛着细碎的光,盒盖上歪歪扭扭刻着四个小字 ——“林家之宝”,是林思和教弟弟们刻的。此刻火光落在字上,暖融融的,映着四个挨在一起的小身影,满是兄弟间的亲厚。
······
摄政王府的回廊空无一人,月光在白玉地面上漫开,像铺了层薄纱,每一步踩上去都带着轻浅的回响,像在数着分开的日子。季萧磊独自走着,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却挡不住那点从心底冒出来的空落。
左手无名指的秘银戒指被体温焐得温热,上面叶雨澜刻的平安符纹路,他摩挲了二十六天,边角磨得刚好贴合指腹,可那道浅浅的痕,仍像叶雨澜临走时望着他的眼,一下下勾着心口的软。
舞会散场时,刘彦澄撞了撞他的胳膊:“摄政王这‘空房’守得,连风都绕着走。” 他扯了扯嘴角没接话,只有自己清楚,这半个多月的王府有多静。
少了叶雨澜在书房翻《泽菲里斯草木志》的沙沙声,少了他煮泽菲里斯晨露茶时哼的调子,连壁炉里的火都烧得懒洋洋的,明明添了最旺的赤松木,却总暖不透靠窗的那片冷清。
他想起叶雨澜临走那天,也是在这条回廊,那人替他理好披风系带,指尖划过他锁骨时带点痒,说:“等我从泽菲里斯回来,就把月光藤绕满中堂的窗。那里的晨露养藤最嫩,抽芽时准比宫里的琉璃灯耐看。”
那时他捏了捏对方的耳垂,说 “别总惦记花草”,此刻却盯着中堂那扇窗,月光穿过去,在地上投下格子影,像把 “等你” 二字拆成了零碎的盼。
推开中堂门的瞬间,季萧磊的手顿在门环上。他本想点灯,却见窗边立着道身影,被月光描得清瘦。深棕色长袍的下摆沾着点泽菲里斯的晨露痕迹,发梢凝着未干的湿意。
那人正抬手抚过窗棂,指尖在木头纹理上轻轻划着,像在数他这些天刻下的思念。
“咔嗒” 一声,门轴轻响。那人猛地回头,月光刚好落进他眼里,亮得像盛了泽菲里斯的星子。是叶雨澜,眉梢带着赶路的倦,却弯起熟悉的笑,声音有点哑,像被泽菲里斯的风吹过:“回来了?”
季萧磊站在原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连呼吸都慢了半拍。他看见叶雨澜手里攥着株月光藤,藤蔓上还缠着半片旧叶,叶尖新抽的嫩芽沾着泽菲里斯的晨露,嫩得发亮,显然是一路用木元素护着的。
“我……” 季萧磊想说什么,出口却只剩低哑。他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对方眼眶泛着红,望着他笑时,睫毛上沾着的细小白雾,像泽菲里斯的霜,却没掉下来。
“刚到,” 叶雨澜举起那株藤,晃了晃,嫩芽上的露水滴在手背上,凉丝丝的,“想给你个惊喜,没让人送信。本来想先把藤绕上窗,等你来开门时……” 他说着,声音软了下去,“可对着窗看了会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少了你站在这儿。”
季萧磊突然冲过去,一把将人拥进怀里。手臂收得那样紧,仿佛要把这二十六天的等待、泽菲里斯的风尘、无人应答的晨昏,都揉进这一抱里。披风从肩头滑落,掉在地上扬起细尘,他却浑然不觉,只埋在对方颈窝,闻到那混着泽菲里斯晨露与草木的气息 —— 是独属于叶雨澜的味道,是他等了二十六个清晨的归处。
“雨澜,” 他声音抖得厉害,指尖掐进对方后背的衣料,像怕一松手人就会融进月光里,“欢迎回家。”
叶雨澜的手臂也缠了上来,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闷闷地笑了一声,带着点鼻音:“我回来了。”
窗外的月光忽然亮得晃眼,漫进中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季萧磊的戒指与叶雨澜指间的藤缠绕在一起,嫩芽顺着戒指的纹路往上爬,像在打一个解不开的结。壁炉里的火不知何时旺了起来,噼啪作响,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紧紧挨着,再也分不出彼此。
这一夜,中堂终究没点灯。可月光够亮,藤芽够嫩,怀里的人够暖,足够把这二十六天的思念,都锁进这个午夜,再也不用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