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倾听深渊（2/2）

“通道负载达到89%！样本b-4精神压力指数急剧攀升！”助理研究员的声音带着哭腔。

“协调器输出稳定！信息流记录中！过滤系统效率70%……正在下降！”另一人吼道。

陈静脸色惨白，手指死死按在强制中断的备用按钮上，眼睛紧盯着代表林野意识稳定度的曲线，那曲线正在危险的红色区域边缘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崩断。

雷罡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额角青筋跳动，但他没有下令中断。3秒，是他们计算出的、在不过度损害林野前提下可能获取有效信息的极限时间，每一毫秒都至关重要。

能量舱内，林野感觉自己的灵魂像要被扯成碎片。那些涌入的“信息”太过庞大、太过混乱、太过……“非人”。他拼命维持着“接收器”的定位，不思考，不回应，只是用尽全部意志力，像拓印碑文一样，将这些冲击强行“烙印”在意识表层，留给后续分析和崩溃。

就在3秒时限即将到达，陈静的手指即将按下的瞬间——

涌入的信息流中，某个特别清晰、特别冰冷的“碎片”，如同冰锥般刺穿了层层混乱，直接钉入了林野的意识：

那是一个 “画面”，或者说，一个高度凝练的 “意象”。

无穷无尽的、翻滚的混沌迷雾（“墙”的另一侧？）。迷雾中，无数难以名状的、巨大的阴影轮廓在缓慢蠕动、互相吞噬、又不断分化。而在这些阴影深处，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沉默、仿佛由无数规则本身构成的“存在”，正将一部分“注意力”，投向迷雾的“这一侧”。它的“目光”穿透了混沌，落在了……一个微弱、扭曲、由锈蚀、能量和痛苦灵魂强行糅合而成的“点”上。

那个“点”，林野“感觉”到，就是他和苏宇！是他们这对“双生容器”！

而那个“存在”投来的“目光”中，除了冰冷的观察，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好奇”与“等待”的意味。仿佛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或者……在等待某个“结果”。

紧接着，另一个与之关联的碎片炸开：

一段模糊的、仿佛来自极其遥远过去的“记忆回响”——几个穿着古老样式研究服（与“7号前哨”的制服有些相似，但更加古老）的身影，站在一个类似现在这个研究所但结构更加粗犷原始的巨大空间里，对着一个被层层能量场束缚的、不断变幻形态的暗影（“07”的早期形态？）进行着某种操作。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个闪烁着微光的、与“门”之碎片相似的晶体，似乎在尝试将其靠近暗影……

然后，是爆炸、惨叫、光芒湮灭、以及一个充满了无尽悔恨与恐惧的呐喊：“……我们……打开了……不该打开的……眼睛……”

“三秒！强制中断！”

陈静几乎是尖叫着按下了按钮！

协调器的嗡鸣戛然而止！暗蓝色光芒瞬间熄灭！单向通道被暴力切断！

深层脉动似乎也因为这次不寻常的“聚焦”和“干扰”，提前进入了衰减期，那庞大的压力和注视感如同退潮般迅速远离。

“噗通！”

能量舱内，林野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彻底瘫软在惰性流体中，七窍同时渗出了淡金色的、混合着锈蚀能量气息的血液，将周围的流体染出诡异的色泽。他的意识一片空白，只有那最后两个清晰的“意象”和“记忆回响”，如同烧红的铁烙印在灵魂深处，伴随着无穷无尽的混乱噪音余波，持续震荡。

监控单元内，警报声响成一片，但又迅速被手动关闭。所有仪器读数都在疯狂跳动后缓缓回落。

“样本b-4生命体征大幅波动！意识活动陷入深度紊乱！精神稳定框架出现多处结构性损伤！”医护人员冲了进来。

“协调器过载烧毁！深层监测系统反馈，07收容单元出现短暂能量涟漪，现已平息！”技术员汇报。

陈静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双手不住颤抖。

雷罡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留下深深的指甲印。他走到监控墙前，看着上面记录下的、经过初级过滤后依然庞大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杂乱数据流，以及林野那糟糕到极点的状态读数。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数据流中被特殊标记出的、几个相对清晰的“信息峰值”上，尤其是最后那两个似乎蕴含着特定意象和记忆片段的峰值。

“不惜一切代价，稳定他的生命体征。”雷罡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数据……立刻开始最高优先级分析。所有参与人员，签署最高级别保密协议。在分析结果出来之前，这里发生的一切，列为绝密。”

他转过身，看向能量舱内那个生死不知、却可能刚刚触碰到了这个世界最恐怖秘密之一的年轻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深渊的“倾听”，带来了碎片化的回响。

而那回响中透露出的信息——关于“墙”后的注视、关于“牧羊人”与“羊”、关于“打开的眼睛”、关于他们自身被“观察”与“等待”的命运——究竟预示着怎样的未来？

林野在昏迷中，无意识地痉挛着，仿佛那来自深渊的冰冷凝视，依旧缠绕在他的灵魂之上，未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