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余烬歧途（1/2）

k7区的夜空，浑浊如铁锈色的幕布。熔炉崩塌的沉闷巨响和能量湮灭的刺目强光在身后缓缓平息，只留下空气中愈发浓烈的硫磺、焦糊与锈蚀的恶臭，以及大地的轻微余震。

林野被陈静半拖半架着，踉跄前行。每吸一口气，都牵扯着左肩至胸口那片新生的、灼痛无比的暗红色能量纹路。左腕的断口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空洞的冰冷，仿佛那里连接的不是手臂，而是无底的虚空。视线模糊，耳边嗡鸣不止，脑海中还残留着熔炉内部那恐怖的景象和苏宇痛苦咆哮的回响。

另一侧，雷罡扛着几乎失去意识的苏宇。苏宇的身体比看起来更沉重，那层覆盖体表的、流动的金属光泽虽然黯淡了许多，却依旧散发着非人的质感。他偶尔会抽搐一下，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痛苦呻吟，暗红色的能量雾气随着呼吸断续逸散。

四人沉默地在废墟间穿行，速度不快，但目标明确。雷罡显然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他避开可能仍有“灯塔”眼线或“回响”活动的区域，选择了一条极其隐蔽、几乎被锈蚀完全覆盖的地下管线通道。

通道内阴暗潮湿，只有陈静手中的便携照明器发出惨白的光圈，照亮前方布满苔藓和锈迹的管壁。脚步声、喘息声和偶尔滴落的水声在封闭空间内回荡，气氛凝重得仿佛要凝结。

“为什么？”林野终于打破沉默，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他看向陈静，又看向前方雷罡的背影，“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雷罡没有回头，脚步未停。“最高议会否决了你的处置方案。倾向于……永久封存。而陈博士提供了另一个选项。”他的声音冷硬，听不出情绪，“一个高风险，但可能带来更高回报的选项。”

陈静扶着林野，低声接话：“熔炉的存在和‘门’之碎片的消息，我早已上报。但议会过于谨慎，或者说，过于恐惧。他们不敢直接介入，怕与‘灯塔’正面冲突，也怕触发更大的灾难。而白杨的动作太快了。”她顿了顿，“你和苏宇，是唯一可能以‘内部’方式破坏熔炉、夺取或摧毁碎片的关键。雷罡指挥官……愿意赌一把。”

“所以，我成了你们探路的棋子，苏宇是必须回收的‘战利品’？”林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苦笑。左胸的纹路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

“是变量。”雷罡纠正道，语气依旧平淡，“也是目前看来，唯一成功的变量。熔炉被毁，大部分‘门’之碎片湮灭，白杨的计划遭受重创。而你们……”他终于微微侧头，余光扫过林野和苏宇，“还活着。这就超出了最坏的预期。”

还活着。林野咀嚼着这个词，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真实的痛楚和那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这样的“活着”，真的算是成功吗？

通道前方出现了微光，是出口。雷罡示意噤声，率先闪身出去侦查。片刻后，他返回，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出口外是一个小小的、废弃的变电站内部，堆积着落满灰尘的老旧设备。这里似乎是“守夜人”在k7区的一个隐秘安全屋。

雷罡将苏宇小心地放在一张相对干净的金属工作台上。陈静立刻上前，从随身携带的医疗箱里取出仪器，开始为苏宇做紧急检查。她的动作迅速而专业，但眉头始终紧锁。

林野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向工作台上的苏宇。在安全屋相对稳定的光线和安静环境下，苏宇的状况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他身上的衣物早已在熔炉中损毁大半，裸露的皮肤上，那些暗红色的能量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与尚未完全褪去的金属光泽交织，构成一幅诡异而痛苦的图景。他的面容依旧俊秀，但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在快速转动，仿佛陷入无法醒来的梦魇。他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身体不时无意识地痉挛。

“生命体征极度不稳定。”陈静的声音带着凝重，“他的身体组织正在经历剧烈的排异和重构。熔炉的融合过程被强行中断，但那种锈蚀规则和高浓度能量已经深深嵌入他的细胞乃至能量回路。他现在……就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或崩塌的活火山。”

她抬头看向雷罡：“必须立刻进行深度稳定处理，需要‘静滞舱’和至少三级生物能量屏蔽环境。这里条件不够。”

雷罡点了点头，走到角落一个老旧的通讯面板前，开始操作。“撤离通道三分钟后抵达。目的地：第七号隐匿研究所。”他看向林野，“你也是一样。你左手的异变和胸口的能量侵染，都需要立刻处理。”

林野没有反对。他此刻连抬起右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只是看着苏宇，心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他们成功了，将苏宇从熔炉核心抢了回来，但带回来的，还是一个完整的“人”吗？

三分钟很快过去。外面传来了极其轻微的、仿佛昆虫振翅般的声响。雷罡示意他们跟上。

走出变电站，一架外形低调、涂装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梭形飞行器正悬浮在离地半米处，舱门无声滑开。

就在他们准备登机时，异变突生！

工作台上，一直昏迷的苏宇，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瞳孔深处，暗红色的混沌旋涡与冰冷的金属光泽疯狂旋转、冲突，时而扩张，时而收缩，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混乱，以及一丝……暴戾的陌生感！

“呃……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了金属摩擦与能量尖啸的嚎叫，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猛地从工作台上弹起！暗红色的能量纹路骤然亮起，狂暴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炸开！

距离最近的陈静首当其冲，被这股能量冲击直接撞飞，重重砸在墙壁上，仪器散落一地！

雷罡反应极快，瞬间拔出一把造型奇特、枪口凝聚着深灰色能量的手枪，但他没有开枪，只是厉声喝道：“苏宇！控制住！是我们！”

林野也强撑着站起，不顾左胸撕裂般的疼痛，试图通过那残存的、微弱的连接去呼唤：“苏宇！看着我！是我！”

苏宇站在工作台旁，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握拳，指甲（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指甲的话）深深刺入掌心，滴落下暗红色的、带着锈蚀气息的液体。他剧烈地喘息着，那双非人的眼睛扫过雷罡，扫过挣扎起身的陈静，最后定格在林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