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风雨过后的微光(1/2)
钟仁东走后的那半个月,马伊娜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
每天清晨醒来,她总会下意识地往旁边摸,摸到的却只有冰凉的床单。诊室里那股熟悉的艾草混着山竹的香气,如今只剩下消毒水的寡淡,连阳光照进来都显得灰蒙蒙的。
她瘦得厉害,原本合身的孕妇裙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左颧骨的那颗小痣在苍白的脸上愈发显眼。妈妈看着心疼,每天变着花样炖肉骨茶。
可她总是吃几口就放下,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眼神空得像实验室里没装培养液的玻璃罐。
“伊娜,要不先请个假吧。”妈妈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那里已经冒出了几根白发,“你这样硬撑着,身体会垮的。”
马伊娜摇摇头,拿起桌上的处方本——那是钟仁东留下的,最后一页还写着“槟城海边草药研究计划”。她的指尖划过“刘昌友经验方”那几个字,突然握紧了拳头:“他还有好多事没做完呢。”
重新回到诊室那天,阳光出奇地好。
马伊娜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把钟仁东的竹针盒别在腰间,红绳系着的平安符垂在肚子上,随着脚步轻轻晃。
候诊的病人看到她,都自觉地放轻了说话声,阿依婶偷偷在她桌上放了个暖水袋,说:“暖暖肚子,对孩子好。”
她接诊的第一个病人,是位退休的华裔老头,背有点驼,手里拄着根红木拐杖,拐杖头被磨得锃亮。
介绍他来的邻居说,这老头的偏头痛折磨了他十几年,整夜整夜睡不着,吃了多少西药都不管用,脾气倔得像块石头。
“就是你能治头痛?”老头眯着眼打量马伊娜,语气里带着怀疑,“我看你这肚子都快生了,能行吗?”
马伊娜没生气,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针灸图:“我先生以前用这套针法治好过不少人,他是刘昌友教授的学生。”她的手轻轻放在肚子上,那里传来轻微的胎动,像是在给她鼓劲。
老头“哼”了一声,却还是乖乖坐到治疗床上,掀起了衬衫:“我可告诉你,要是没用,我可不给钱。”
马伊娜笑了笑,从竹针盒里挑出几根银针。她的动作比钟仁东慢些,却很稳,指尖因为怀孕有些浮肿,捏着针柄时格外用力。
当银针轻轻刺入老头的风池、太阳等穴位时,他突然“哎哟”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有点酸胀是正常的。”马伊娜一边捻针一边说,“这是钟先生教我的阴阳神针,能疏通头部的气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治疗结束后,老头摸着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好像……真的轻松点了。”
马伊娜递给他一包药粉,是用川芎和白芷磨的:“每天用温水冲一勺,晚上泡泡脚。”
老头接过药粉,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多少钱?”
“先不用,等您睡好了再说。”马伊娜把钱退了回去,像钟仁东以前那样,“刘教授说过,药得见效了才算数。”
第二天一早,老头就拄着拐杖来了,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昨晚居然睡着了!从半夜睡到天亮,十几年没这么舒坦过!”他非要给马伊娜送面锦旗,红绸子上绣着“巾帼神医”,字写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真诚。
看着老头乐呵呵的样子,马伊娜突然摸了摸肚子,轻声说:“听见了吗?爸爸的针法真管用。”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她一下,像是在回应。
从那以后,来找马伊娜的病人越来越多。她白天在医院接诊,晚上就去后院的实验室。
钟仁东留下的那些实验记录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她在旁边加了个新本子,上面写着“马伊娜续”。
培养箱里的细胞还在安静地生长,小白鼠们也长大了不少,看见她就吱吱叫,像是在催她快点做实验。
有天晚上,她给细胞换培养液时,突然发现钟仁东记录的抗衰数据里有个小错误。她赶紧拿出计算器重新算,算着算着就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你这个马虎鬼,这里少算了个小数点。”她在错屋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样。
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时,马伊娜还在实验室忙到深夜。她正在给小白鼠注射新研制的药液,突然感觉腿间一热,羊水顺着裤腿流了下来。
她愣了几秒,赶紧扶着操作台坐下,拿起电话给妈妈打,声音却异常平静:“妈,我好像要生了。”
救护车呼啸着赶来时,马伊娜还不忘把刚写好的实验记录放进抽屉锁好。
被抬上担架时,她摸了摸腰间的竹针盒,那里还放着钟仁东的处方本,封皮上的凤凰花瓣依旧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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