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没有名字的方子(2/2)

他脸色剧变:“臊中带甜!这是肝腐征兆!”女孩眼睛亮了,赶紧翻出《排泄录样图》,对照着图上那些细致的描绘,确认无疑。

接着,他们又掏出《禁忌配伍表》,剔除所有伤肝的药,改用山间野芹汁和石苇煎汤,煮出一锅绿乎乎的汤药。

我坐在一边,假装削梨,其实内心小激动。

哈哈,这感觉像在看自己的得意弟子成长,爽翻了!

他们终于用证据说话了,不是死记硬背那些条文。

病人服药后,我没多待,找了个借口说要去上茅房,溜到帐外。

夜风吹来,凉丝丝的,带着点泥土味,缓解了白天的燥热。

我靠在柱子上,听着棚里的动静。

半夜时分,病人开始出汗,热退了,呼吸平稳下来。

学徒俩相拥而泣,那哭声真感人,男孩哽咽着说:“我们救了她!”女孩擦着眼泪:“多亏渠先生教导。”男孩捧着新录的病例本,郑重其事地写下:“四月十七,无名师指导,依《五问表》+《排泄图》+实地验尿,救活一人。”我听着,嘴角忍不住上扬——这才是知识传承的精髓,不靠我这个“神医”出马,他们自己就搞定了。

爽不爽?

超级爽!

离开的时候,我没惊动他们,轻轻地把一包护肝茶籽撒进他们晾晒药材的竹匾里。

茶籽落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下了一阵小雨。

触感上,籽粒圆润,滑过指尖有点凉意。

我没留下一句话,悄无声息地转身。

风又起来了,带着点夜的凉意,吹得我兜帽微微晃动。

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隐隐约约的,像是谁在急匆匆赶路。

我停下脚步,眯眼望去——

翌晨,阳光的金丝穿透了薄云,洒落在旱塬上,打破了一夜的沉寂。

我背着行囊,沿着古老的河道继续前行,脚底踩过仍夹杂湿意的沙尘时,每一次踩踏都似有什么悄然合弦。

未及我走远,便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是那种急促中带点沉重感的铁蹄敲击地面声——渠童的巡证使来了。

他神情严肃,步入棚中,自然地打破了那两位学徒刚尝得成功的喜悦。

他没有过多寒暄,径直取出一份卷轴,是最新修订的《误治归因汇编》。

我的好奇心总是驱使我不远离这类交谈,于是步伐慢了下来,心想可能能寻觅到些变化。

渠童微微皱眉,把学徒们召集起来,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这次你们侥幸规避悲剧,但这并不能保证下次也如此。我们的《五问表》需要完善,在第三问后加上一句‘若有异味异色,必现场查验’。”

一名年轻的学徒显然不太服气,哼了一声,反问道:“难道每回我们都得闻小便?”渠童并未因此动怒,他俯下身,在沙地上用树枝画了一条卷皱的传播链:“一个疏漏,七村受害。规矩并不是束缚,它是你看不清洪水时的防护墙。”

我微微一笑,随眼望去,那两个曾争辩的少年正忙碌地在新棚上贴满了他们昨夜手绘的“尿液比色卡”,看似繁复却又有几分令人感动的稚气。

风轻拂帘布,露出墙上四个尚有些歪斜的字迹:“我们也行。”

我转身离去,途至隘口时,我忍不住回首,袖间滑落半页曾被揉烂的残方——写于多年前,时过境迁,已被抛弃。

而在远处的共议阁密室,渠童正庄重地将“野芹解毒案”载入《自治判例卷首篇》,在落笔作者栏处,盖上一方无字的印章。

没有名姓,只留下些许空白,引得我莞尔——是方法胜过了答案,也是无字的智慧,悄然在被传承中。

离开的脚步声渐远,耳畔隐隐传来远方的秋声,只余下几声马蹄踏过的回音,那队伍愈发向着远方驶去,背后的烟尘,像诉说着未来无尽的可能。

风中带来初秋的微凉,轻轻搔过面庞,似在预示命运流转的无限可能。

马蹄声由远及近,又悄然消散于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