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破局（1/2）

办公室里飘着股通宵鏖战的味道——文件摊得满桌都是，有的卷了边，有的压着笔，像一片刚经历过风暴的纸海；喝剩的咖啡在杯底结了层深褐的膜，凉得透透的；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了小丘，泛着灰扑扑的倦意。三十六小时，林辰和团队的神经就没松过，像被拉到极致的弓弦，死死绷着应对塔斯铺天盖地的舆论暗箭。

库尔班的电话打进来时，林辰正用指节揉着发僵的太阳穴。“议会松口了，”老库尔班的声音带着难掩的疲惫，却透着股韧劲，“同意请国际第三方做环境评估。”

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林辰猛地回神。他望着窗外泛白的天际线，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这一局，算是守住了，但远远不够。

塔斯的心思，他看得透亮。那些捕风捉影的舆论攻击，哪里是真的关心环境？不过是想搅黄中卡合作，吓退其他想靠拢的伙伴，把中亚能源的话语权死死攥在自己手里。被动防御永远是权宜之计，就像在洪水里堵缺口，堵得住一时，堵不住一世。必须主动出击，打出一记能撕开全局的重拳。

林辰走到墙上的能源地图前，指尖划过卡加尔的国境线，往北停在了哈萨克斯坦的版图上。那片广袤的土地上，纵横交错的能源管道像沉睡的巨蟒，有的在塔斯的垄断下苟延残喘，有的则闲置着富裕运力，透着股不甘寂寞的躁动。

“该让‘北风’动起来了。”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北风”计划，是比“赤虹”备用管道更隐秘的后手。如果说“赤虹”是为了留条退路，那“北风”就是要另起炉灶——建一个由中、卡、哈三方联手的“中亚能源协调与运输机制”。这不是临时抱佛脚的权宜之计，是要重塑区域能源格局的长远棋。

他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指尖按号码时，指腹还带着咖啡渍的微凉。“接哈萨克斯坦大使馆商务参赞，”他的声音沉稳得像深潭，“立刻递倡议书，要最高层级的。就说中方提议建三方能源合作机制，核心是平等互利、保障安全、促进发展。另外，以我个人名义，约能源部长紧急视频会谈。”

他心里有数，哈萨克斯坦这些年早被塔斯憋坏了。塔斯仗着垄断，压价、卡运输，把哈方的能源出口卡得死死的。他们早就想找个稳定的合作伙伴，打开多元化市场。中方有庞大的需求、稳定的资金和技术，卡加尔急需打通外运通道，哈方渴望打破垄断——三方的诉求，简直是天然契合。

视频会谈：暗潮涌动的博弈

视频会谈定在深夜两点。屏幕刚亮起时，林辰看到的是库阿内舍夫办公室的背景墙——挂着幅泛黄的哈萨克斯坦地形图，角落摆着个老式地球仪，漆皮都掉了些。老部长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唯有眼角的细纹和眼底的红血丝，泄露了他同样未曾安歇的疲惫。

“林司长，”库阿内舍夫的俄语带着浓重的哈萨克口音，语速不快，每个词都像敲在石头上，“你的提议我收到了。很大胆，甚至有些冒险。”他没绕圈子，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均匀，却透着股审视的意味，“塔斯在莫斯科的影响力，你我都清楚。他们不会坐视这个机制成立。”

“我比谁都清楚。”林辰身体微微前倾，镜头里的目光锐利而真诚，“但库阿内舍夫部长，塔斯的垄断，哈方承受得还不够吗？”他抬手调出一份数据报表，屏幕上的柱状图清晰地显示着近五年哈方能源出口的均价波动，“塔斯每年压低的过境费，相当于贵国损失了三个中型油田的收入。更重要的是，他们想断谁的运输，就断谁的，贵国的能源安全，难道要永远绑在别人的战车上？”

库阿内舍夫的手指停顿了一瞬，眼神暗了暗。林辰知道，这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去年冬天，塔斯为了逼迫哈方让步，突然缩减了过境运力，导致哈方近千万立方米天然气滞留，损失惨重。这件事，成了哈方能源界心头的一根刺。

“我不是要贵国与塔斯为敌，”林辰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而是要为贵国找一条退路，一条能自主掌控的路。”他切换到三方能源流向模拟图，指尖沿着管线滑动，“卡加尔的气通过贵国管网外运，我们按国际市场价支付过境费，而且签订长期协议，保证运力稳定；贵国的石油和天然气，也能借助这个机制，直接接入中国市场，避开塔斯的中间盘剥。中方会提供全额预付款，还会协助贵国升级管网技术——这不是口头承诺，是我们已经拟定好的合作框架。”

他示意技术负责人把协议草案的关键条款推到镜头前，密密麻麻的条款旁，标着中方团队的批注和修改意见。“这些是我们的诚意，”林辰说，“技术上，我们的工程师已经和贵国管网公司的专家私下沟通了三次，管网衔接的技术方案已经成熟；法律上，我们请了国际顶尖的能源法律团队，确保协议符合三国法律和国际惯例。”

库阿内舍夫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办公室里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他突然问道：“如果塔斯切断对贵国的其他能源供应，中方能承受吗？”

“能。”林辰毫不犹豫，“我们的页岩气开发正在突破，国内储气设施的储备量足够应对短期波动。更重要的是，一旦三方机制成立，我们就有了两条稳定的能源通道，塔斯的话语权，自然就弱了。”他看着屏幕那头的老部长，补充道，“您看，卡加尔敢和塔斯对抗，是因为有中方支持；贵国如果加入，我们三方就是彼此的后盾。抱团取暖，总比单打独斗强。”

库阿内舍夫的眼神终于松动了，他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杯子壁上凝着水珠。“我需要和总统先生汇报，”他说，“但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冒险的机会。”

挂了视频，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林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团队成员围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期待。“有戏。”林辰笑了笑，“通知技术组，准备好行李，随时待命。”

阿斯塔纳谈判：分毫必争的较量

三天后，林辰率团飞抵阿斯塔纳。谈判室设在哈方能源部的会议室里，长条桌两旁，三方代表依次落座。哈方的技术团队个个面色严肃，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显然是做足了准备；卡加尔方面，库尔班坐在林辰身边，不时用母语和哈方代表交流，眼神里满是紧张和期待。

谈判的第一天，就卡在了过境费的计算标准上。哈方提出按国际最高标准计费，理由是要覆盖管网维护和升级成本；中方则主张采用中等偏上标准，同时提出中方承担部分管网升级费用，以换取长期稳定的低价。

“林司长，贵国的资金和技术支持我们感谢，但管网的运营成本一直在涨。”哈方谈判代表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叫别克，说话语速极快，“我们不能做亏本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