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冻土鏖战(1/2)

北坡的夏天向来是个急性子,来得迟滞,去得仓促。刚把草甸染出几分嫩绿,早晚的寒风就急着往骨缝里钻,可机场建设指挥部里,没人有心思贪恋这短暂的高原春色——随着工程向下掘进,那个早有预判、却依旧让人头皮发麻的“拦路虎”,终究还是横在了面前:高原冻土。

起初,推土机、挖掘机在地表还能顺畅作业,铁铲插进松软的表层土,“唰唰”地铲起土块,效率颇高。

“挖过腰深的土,钻头‘铛’一声蹦起火星——下面躺着一块整冰坨,像冻了千年的磨盘,啃半天只留一道白痕,机器倒先抖散了架。”

“林指挥,您快瞧瞧这鬼地方!”工程队的老王抹了把额头的汗,黝黑的脸上满是愁容,眼角的皱纹都拧成了疙瘩。他指着陷在泥水里的挖掘机,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焦急,“这地底下哪儿是土啊,简直是埋着整块的铁疙瘩,硬得能当磨刀石!更要命的是,白天太阳一晒,表层化了稀泥,底下还冻得结结实实,机器站都站不稳,稍不留神就侧翻!昨天小李差点被滑下来的冻土块砸到,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林辰大步走过去,蹲下身抓起一把半冻半融的泥土。土块冰凉刺骨,顺着掌心往骨头缝里钻,像是握着一块冰。松开手,泥块落在地上“啪”地一声,碎成带着冰碴的颗粒,棱角锋利得能划到手。“专家会诊的结果出来了?”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语气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出来了,办法倒是列了好几个,可没一个敢打包票。”老王掰着手指头数,语气里满是无奈,“有的说往地基里埋通风管,靠空气流通给冻土降温;有的说用特殊保温材料像盖被子似的裹住地表,不让热量渗进去;还有的说要打热棒——就是那种十来米长的金属管,能自动把地底的热量‘抽’到地面散掉。可每种法子都有短板,通风管怕高原大风倒灌堵了通道,保温板禁不住重型机械碾压,热棒不仅价格贵得吓人,供货还慢,极端低温天效果也得打折扣。”

“没有现成的路,咱们就自己闯一条出来!”林辰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扫过在场的技术人员,眼里燃着一股不服输的劲,“马上成立冻土攻关小组,老王你牵头,把所有地质专家、施工骨干都拉进来。要人给人,要设备给设备,经费我来协调,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找到稳妥的法子,保证这条跑道一百年不出纰漏,对得起天湖的老百姓!”

一场与冻土的硬仗,就此拉开序幕。

攻关小组先试了最直接的“通风碎石层”方案——在地基里铺了半米厚的碎石,想靠石头间的空隙通风降温,稳住冻土。可高原的风说变就变,白天刮西风,晚上转东风,有时候狂风卷着沙砾灌进碎石缝,反而把空隙堵死,降温效果时灵时不灵。刚监测到地温降了两度,第二天一场暴晒,温度又反弹回去,像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接着,他们又试了“热棒技术”。一根根十来米长的特制金属管,用钻机垂直打进冻土里,管内的制冷剂遇热汽化,顺着管道上升到地表散热,再液化流回底部,循环往复地给冻土“降温”。刚开始效果确实明显,监测数据显示地温稳步下降,大家都松了口气,以为这下能过关了。可没过半个月,新的问题又来了:热棒价格昂贵,国内能生产的厂家不多,供货周期长,工程进度根本等不起;而且连续几晚零下三十度的极端低温,部分热棒的循环效率骤降,地温又开始波动,刚看到的希望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段时间,指挥部的灯光几乎夜夜亮到后半夜。会议室里,摊满了地质图纸、监测数据报表,咖啡杯、泡面桶堆在角落,林辰和技术人员、专家围着桌子争论得面红耳赤。有人揉着熬红的眼睛,语气里带着疲惫的动摇:“林指挥,要不咱们向上面申请换个场址?或者把跑道位置挪一挪,避开这片硬骨头?反正冻土区这么大,换个地方说不定就顺利了。”

林辰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中依然灯火通明的工地。远处的塔吊剪影在月光下矗立,工人们还在加班加点监测地温,灯光星星点点,映着冻土上的冰碴,透着一股执拗的韧劲。他沉默了许久,转过身,目光落在每一张疲惫却倔强的脸上:“同志们,咱们现在遇到的,是所有高原重大工程都要过的坎。天湖这地方,冻土分布广、冻融交替频繁,今天咱们绕开了,将来再建铁路、修公路,还得面对同样的问题。这不是天湖一个地方的事,是在为国家高原建设探路!”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条跑道,是天湖的通天之路,是牧民们盼了一辈子的希望,也是咱们的责任之路。没有退路可言,这硬骨头必须啃下来!”

这番话,像一团火点燃了大家的斗志。疲惫的眼神里重新燃起光芒,争论声又起,却不再是退缩的犹豫,而是攻克难题的较真。攻关小组转变思路,不再死磕单一方案,而是琢磨起了“组合拳”——既然单一技术有短板,那就把优势凑到一起,打一套“组合拳”。

深夜的指挥部板房里,煤油灯的光晃悠悠的,映着满墙的图纸和密密麻麻的数据。林辰和老王、地质专家老李还有几个技术骨干围坐在一起,桌上的浓茶已经凉透,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布满血丝,却没人愿意散会。

“老李,你说热棒管深层,通风管管表层,这俩能不能凑一块儿用?”林辰用铅笔在图纸上画了个交叉,“就像给冻土穿两件衣服,一件挡外面的热,一件抽里面的凉。”

老李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手指在图纸上点了点:“理论上可行,但得考虑实际操作。热棒要垂直打,通风管得水平铺,会不会互相干扰?而且通风管怕堵,得想办法防沙。”

老王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土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剖面:“我有个主意!通风管外面包一层细密的铁丝网,再铺一层土工布,不就能挡沙子了?热棒和通风管错开位置打,一个插得深,一个铺得浅,互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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