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灯(1/2)

决心一旦落地,林辰只觉心头一片清明,像被高原的阳光扫净了所有阴霾。他不再理会大院里那些含沙射影的窃窃私语,也不再纠结钱保国那句冰冷的否定,把所有精力都扑在了“向下寻找力量”的计划上。第一个目标明确而坚定:赢得扎西老支书和多吉更深的信任,以此为支点,撬动更广泛的民意基础。

他的第一步,是找到委里那位总带着和煦笑容的藏族大姐卓玛。态度恳切得没有半分迂回,带着破釜沉舟的认真:“卓玛大姐,我想请您系统教我藏语。不是应付场面的几句问候,是真的想学,学到能和乡亲们拉家常、说心里话的程度。不会藏语,就像隔着层毛玻璃看世界,永远走不进他们的心里。”

卓玛大姐先是愣了愣,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脸上绽开惊喜又温暖的笑——这是林辰到江洛后,少见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真诚。“林主任!太好了!您可是第一个主动要系统学藏语的汉族干部!”她的热情瞬间被点燃,转身就翻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学习笔记,从最基础的元音辅音、问候礼节教起,耐心得不像话。她不只是教发音和词汇,还会细细讲背后的文化讲究:什么时候该说“突及其”,什么时候要用更郑重的“托切卡楚”;给长辈献哈达要双手举过头顶,递东西不能用左手。林辰这才真切感受到,藏语从来不是简单的交流工具,而是一个民族精神与情感的载体,是打开心门的钥匙。

这对林辰来说,无疑是新一轮挑战,难度不亚于悬崖边推车。藏语的发音拗口至极,复杂的卷舌音、喉音让他舌头打结,常常憋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渗出汗珠。可他拿出了比应对博士论文答辩更足的毅力,随身揣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吃饭时、走路时、睡前躺在床上,都在念念有词地记诵练习,活脱脱一个最用功的小学生。他不再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文件发呆,一有空就扎进县城的集市、小卖部,主动用生硬的藏语跟人搭话。

第一次试着用藏语向卖肉的阿波(大叔)买肉,他憋了半天,发音古怪还带着颤音,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比划:“阿波,......夏(肉).....尼(一)斤,咔戳热(多少钱)?”大叔先是愣了愣,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洪亮的笑,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说:“主任,你说汉语嘛!我听得懂!”周围几个摊贩也跟着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善意,没有半分嘲弄。

林辰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却没退缩,反倒咧嘴不好意思地跟着笑,然后坚持把那蹩脚的藏语又重复了一遍。这种笨拙却无比认真的姿态,像股微暖的溪流,开始悄悄融化那道无形的冰墙。后来他去小卖部买烟,试着说:“阿佳(大姐),肯(烟)……尼(二)……玛(盒)?”老板娘笑着纠正他:“是‘企玛’,林主任,是‘企玛’!烟是‘肯’,两盒是‘企玛’!”一边说一边给他拿烟,眼神里满是认可。

尽管笑话百出,变化却在悄然发生。以前见面只是客气点头的摊主,渐渐会主动用藏语打招呼:“林主任,姑索得波饮(你好吗)?”看他费力地回应“阿,姑索(啊,我很好)”,大家便笑着帮他纠正发音,顺便拉着他说两句家常。那层因外来者身份和文化差异形成的坚冰,就在这生硬的“扎西德勒”和满是善意的笑声中,裂开了第一道细缝。

几天后,林辰带着初步掌握的问候语,还有一份心意——几条崭新的哈达和几块上好的砖茶,再次踏上了去多吉村子的路。这次,他的心情没有了上次的忐忑,只剩下笃定和平静。到了村口,他深吸一口气,用练习了无数遍、虽生硬却足够清晰的藏语,朝着村里大声喊:“扎西德勒!多吉在吗?”

正在不远处山坡上放牦牛的多吉猛地停下动作,扭过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林辰。下一秒,他脸上绽放出比高原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丢下手里的牧鞭就冲了过来,脚步踩得尘土飞扬:“林干部!你会说我们的话了!扎西德勒!太厉害了!”

见到扎西老支书,林辰恭恭敬敬地献上哈达和砖茶,双手捧着递过去,用磕磕巴巴却满是敬意的藏语说:“阿古,扎西德勒!突及其(谢谢)您上次的收留和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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