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暝蝗遗骸,符玄相邀(1/2)

罗刹的话,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每个人的心头都激起了层层涟漪。

一个即将终结的时代。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

“喂!你们在说什么谜语啊?”

三月七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片凝滞的空气。

“什么亡者的遗愿,什么终结的时代,能不能说点我们能听懂的?”

罗刹没有理会她,他翠绿色的眼瞳依然注视着陆沉,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或者说,一个确认。

瓦尔特的表情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视线在罗刹那张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脸上停留了许久。

这张脸……他不可能认错。

虽然气质截然不同,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相似感,绝不会错。

但那个人已经死了,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瓦尔特的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但他没有表露分毫。

他只是默默地向前站了半步,不着痕迹地将三月七和星护在了身后。

“时代会不会终结,我不敢断言。”

陆沉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罗刹那句石破天惊的评价,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我只知道,你背负的东西,很危险。”

陆沉的视线,落在了那口巨大的棺椁之上。

“而你实现愿望的方式,更危险。”

罗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了然。

“为了达成崇高的目的,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缓缓说道。

“哪怕是,弑神。”

弑神!

这两个字,如同无声的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三月七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都合不拢。

星那双金色的眼眸也猛地睁大,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球棒。

就连一直表现得沉稳无比的瓦尔特,呼吸也为之一滞。

弑神?

他们到底在谋划着何等疯狂的事情!

“你们的目标,是‘丰饶’药师?”

陆沉直接点破了对方的意图。

罗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反问了一句。

“阁下觉得,除了那位慈怀的星神,仙舟联盟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如此大费周章的敌人吗?”

这个回答,等同于默认。

“疯子!你们这群疯子!”

三月七终于反应过来,她指着罗刹,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可是星神啊!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能……”

“为何不敢?”

罗刹的语气依旧温和,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偏执。

“星神并非全知全能,祂们也会陨落。只要有合适的武器。”

他的手,轻轻抚上了身旁的棺椁。

“而我们,恰好就带来了这样一件武器。”

“一位星神的遗骸。”

“[繁育]的遗骸,看来你们的计划谋划已久了。”

陆沉微微一笑,并不意外罗刹的话。

可这话落到其他人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繁育,曾经肆虐宇宙的蝗灾之王,另一位已经陨落的星神。

用一位星神的遗骸,作为武器,去猎杀另一位星神。

这个计划的疯狂程度,已经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昔涟的心都揪紧了,她下意识地握紧了陆沉的手。

“陆沉先生,果然见多识广。”

罗刹赞叹了一句。

“没错,这便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他坦然承认,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看向陆沉,翠绿的眼瞳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

“现在,阁下明白了吗?我们与你,并非敌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置丰饶于死地。”

他的话语,充满了蛊惑。

他试图将陆沉,拉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然而,陆沉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他的预料。

“我明白了。”

陆沉点了点头。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罗刹脸上那万年不变的笑容,第一次出现错愕的话。

“我明白,你们的计划,漏洞百出。”

“漏洞百出?”

罗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翠绿的眼瞳微微眯起,审视着陆沉。

这是他与陆沉见面以来,第一次流露出带有压迫感的气息。

他为了这个计划,谋算了许久,联合了罗浮最顶尖的几位强者,每一步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现在,却被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轻描淡写地评价为“漏洞百出”。

“阁下此话何意?”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意思很简单。”

陆沉的语气依旧平淡,他伸出手指,不紧不慢地分析着。

“第一,你的盟友,那位前代剑首镜流,她的状态很不稳定。”

“魔阴身已经深入她的神魂,她是一柄伤人伤己的双刃剑。你如何保证,在最关键的时刻,她不会被疯狂吞噬,将剑锋对准你们自己?”

罗刹沉默了。

镜流的状态,确实是他计划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第二,你的武器。”

陆沉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口棺椁上。

“‘繁育’的遗骸,的确拥有弑神的力量。但塔伊兹育罗斯的力量,核心是‘增殖’与‘毁灭’。你如何保证,在使用这件武器之后,它不会反过来将整个罗浮,甚至使用者本人,变成新的‘蝗灾’?”

“一件无法被完全控制的武器,带来的威胁,甚至比敌人更大。”

瓦尔特的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

陆沉所说的,正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星神的遗骸,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染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陆沉看着罗刹,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太小看‘丰饶’药师了。”

“一位执掌‘生命’权柄的星神,祂最强大的能力,从来都不是战斗。而是那近乎无穷无尽的‘存在’本身。就算你们侥幸摧毁了祂在罗浮的这具化身,只要宇宙中还有一个生灵在渴求长生,祂就能再度归来。”

“你们的‘弑神’,从一开始,就是个伪命题。你们最多,只能做到‘驱逐’。”

陆沉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罗刹的心上。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血色。

因为陆沉所说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他计划中那些被刻意忽略,或者说无法解决的死结。

小巷里,死一般的寂静。

三月七和星已经完全听傻了。

她们虽然听不太懂那些关于星神权柄的复杂理论,但她们能看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眼前这个叫罗刹的家伙,他那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弑神计划,被陆沉三言两语,就给批得一文不值。

“你……”

良久,罗刹才缓缓吐出一个字。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他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不像话的男人,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仿佛自己穷尽一生心血构筑的宏伟蓝图,在对方面前,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涂鸦。

“看来,阁下对命途的理解,远在我之上。”

罗刹最终还是恢复了平静,他甚至还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备用方案。”

他看着陆沉,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如果我们的计划失败,或者说,在我们失败之后,我们会将这具‘繁育’的遗骸,交给你。”

“什么?!”

三月七再次惊呼出声。

瓦尔特也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罗刹。

“以阁下的能力,或许能比我们更好地使用它。”

罗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让一位星神的遗骸,成为你晋升的阶梯。让你成为超越绝灭大君,无限接近星神的存在。”

“到那时,终结‘丰饶’的使命,就拜托你了。”

这番话,让在场除了陆沉和昔涟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们竟然想人为地,再创造出一个“星神”级的怪物!

昔涟担忧地看着陆沉。

她知道陆沉的力量很强,但星神的遗骸,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陆沉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他来罗浮,除了要解决幻胧,揪出她背后的其他绝灭大君之外,另一个目标,就是这具“繁育”的遗骸。

罗刹和镜流的计划,在他看来,太过理想化,成功率低得可怜。

与其让他们拿着这件危险的武器去豪赌,不如一开始,就由自己来接管。

“你的提议,我收到了。”

陆沉的回应很平淡。

“不过,我不需要你们‘给’。”

他上前一步,那股源自侵蚀律者的无形威压,悄然散开。

“因为这件东西,我本就会取走。”

他的话语,充满了不容置喙的霸道。

罗刹的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

“站住!不许动!”

彦卿那带着几分少年怒火的声音响起。

他带着一队精锐的云骑军,手持明晃晃的兵刃,将整个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当他看清巷子里的情景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星穹列车的几人,那个叫罗刹的通缉犯,还有……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陆沉。

这些人,竟然全都聚在了一起!

“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彦卿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愤怒。

他将手中的长剑指向陆沉,厉声喝道。

“陆沉!你身为将军的盟友,竟然与星核猎手的同党勾结!你该当何罪!”

“所有人,全部拿下!”

彦卿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云骑军士兵们立刻上前,手中的长戈闪烁着寒光,将巷子里的几人团团围住。

肃杀的气氛,瞬间取代了之前那场关于神明与命运的诡异谈判。

三月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到了瓦尔特身后。

星则握紧了球棒,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罗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只是平静地站在棺椁旁,仿佛周围这些杀气腾腾的士兵,都只是空气。

“彦卿骁卫,我想你误会了。”

瓦尔特试图解释。

“误会?”

彦卿冷笑一声,他此刻正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什么误会!你们和这个通缉犯,鬼鬼祟祟地聚在这里,不是同伙是什么?”

他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陆沉身上。

昨晚的挫败感,加上此刻的“人赃并获”,让他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到了陆沉身上。

“尤其是你!陆沉!”

彦卿的剑尖,几乎要抵到陆沉的胸前。

“将军那么信任你,你却背地里做出这种事!我现在就将你们全部缉拿,带到将军面前,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昔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意。

她刚想开口,却被陆沉抬手拦住了。

陆沉从头到尾,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用一种看小孩子胡闹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少年。

“彦卿。”

陆沉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巷子的喧嚣都为之一静。

“你真的很吵。”

彦卿的身体一僵,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该退下了。”

陆沉的语气,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没有去看彦卿,而是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口,缓缓说道。

“景元将军,这出戏,演得也差不多了。”

“该落幕了。”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彦卿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胡说八道什么!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

一道温和中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息声,便从巷口传了过来。

“唉,本来还想再多看一会儿的。”

景元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他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但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他看着陆沉,仿佛在看一个让他头疼不已的谜题。

“将军?!”

彦卿彻底傻眼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将军,竟然真的就藏在附近。

那自己刚才那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模样,岂不是……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涌上了彦卿的心头,他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精彩纷呈。

“陆沉阁下,你又是怎么发现我的?”

景元没有理会自己那快要石化的弟子,他饶有兴致地问陆沉。

“你的人,从我们进茶馆开始,就一直跟着。”

陆沉的回答简单直接。

“你故意放出罗刹在丹鼎司的消息,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又让彦卿把我们引到这里,不就是想借我的手,来试探这位罗刹先生的深浅,看看他和你,是否是同一路人吗?”

陆沉几句话,就将景元所有的布局,剖析得一清二楚。

景元的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被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直白地拆穿,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尴尬。

瓦尔特、三月七和星,此刻也终于明白了过来。

搞了半天,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是景元这出大戏里的群众演员。

“咳。”

景元干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他挥了挥手,示意彦卿和云骑军退下。

“都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可是,将军……”

彦卿还想说什么,却被景元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只能满心不甘地收起长剑,带着队伍,灰溜溜地退到了一旁,只是那双眼睛,还在陆沉和景元之间来回扫视,显然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小巷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是此刻的局势,变得更加微妙。

景元,陆沉,罗刹。

三位罗浮棋局中,最重要的棋手,终于正式站在了同一张棋盘前。

“既然阁下已经把话都说开了,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

景元收起了那份慵懒,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向罗刹。

“阁下潜入仙舟,接触建木,究竟有何目的?”

“我的目的,刚才已经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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