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失重的疲惫（1/2）

休斯顿丰田中心的穹顶灯光依旧明亮，但笼罩在场馆上空的氛围，却与两周前创造历史时截然不同。

球迷们的眼神里少了几分笃定的狂热，多了几分担忧的审视。

对手是来自东部的华盛顿奇才——一支年轻、充满活力、但绝对算不上顶级的球队。然而，就是这支球队，正在将刚刚追平历史纪录的卫冕冠军，拖入一场难堪的泥沼。

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三节末段。

“火箭的进攻……又停滞了！”现场解说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看看这次进攻，詹姆斯弧顶持球，他在等队友跑位，但韦斯利的底线空切慢了半拍，拉马库斯的掩护也不够扎实……”

场上，哈登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能感觉到自己手掌心微微出汗，篮球表面的颗粒感都变得有些陌生。

他呼叫阿尔德里奇上前挡拆，阿德迈步有些迟缓。

借助这不算严实的掩护，哈登试图加速突破约翰·沃尔的防守，但就在右脚蹬地发力启动的瞬间，一股酸软无力的感觉突然从大腿后侧传来，仿佛蓄满的水池被突然抽空了一截。

他的启动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零点几秒，就是这细微的差距，让沃尔轻松地保持在了他的身侧。

没有突破空间，哈登只能急停，将球分给外弹到45度的阿尔德里奇。

阿德接球，面前防守人未至，是一个不错的空位中距离机会。

他起跳，出手，动作依旧标准，但篮球划出的弧线却略显平直。

“哐！”

打铁。

奇才队的中锋马尔钦·戈塔特卡住位置，轻松收下篮板，立刻一传给到如离弦之箭般启动的沃尔。

火箭的回防慢了，沃尔一骑绝尘，杀入篮下单手劈扣得分！

85:73，奇才将领先优势扩大到12分。

丰田中心响起一片压抑的叹息。

哈登喘着气跑向后场，脑海中闪过刚才那次失败的突破。

那不是技术问题，也不是判断失误，而是身体在发出最直接的抗议——累积的疲劳已经深入到肌肉纤维的细微层面。

防守端的问题更加刺眼。下一个回合，奇才队简单的底线球战术，通过两次无球掩护，侧翼的布拉德利·比尔就完全被放空在了底角。

负责换防沟通的韦斯利·马修斯和安德烈·伊戈达拉同时指向对方，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懊恼。

“底角空了！布拉德利·比尔！大空位三分——命中！”解说的惊呼中带着无奈，“火箭的防守沟通出现了严重问题！这在连胜期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这仅仅是冰山一角。整个第三节，火箭队赖以生存的强弱侧快速转移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个人单打和顶着防守的仓促出手。

以往流畅如交响乐的进攻，变成了杂乱无章的噪音。

而防守端，换防不明确、漏篮板、补位迟缓的场面屡见不鲜。

老将内内在与阿尔德里奇和洛佩兹的对位中，用他扎实的挡拆和灵活的脚步频频得分，凸显了火箭双塔在移动上的沉重与迟缓。

更衣室里，麦克海尔教练在中场时愤怒的咆哮似乎还在耳边，但到了场上，指令与执行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

球员们知道该做什么，但身体和意识却无法同步。

第四节初，哈登试图重整旗鼓。

他利用s级核心力量扛开沃尔，杀入内线，吸引包夹后想传给空切篮下的伊戈达拉。

这是一个在过去三十多场比赛中演练过无数次的配合。

然而，就在传球出手的刹那，哈登的手指对力量的控制出现了一丝偏差，球速比预想中快了一点，旋转也弱了一些。

伊戈达拉伸出的手没能接稳，篮球擦着他的指尖，径直飞出了边线。

一次低级的、直接送给对手球权的失误。

哈登站在原地，双手叉腰，低下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他看到场边麦克海尔教练失望地转过身去。

他看到替补席上，科里·布鲁尔用毛巾捂住了脸。

他看到观众席上，那些曾为他们每一个进球疯狂呐喊的面孔，此刻写满了茫然和难以置信。

比赛的结局，在此刻已经注定。

终场前两分钟，分差仍有15分，麦克海尔换下了全部主力。

哈登、阿尔德里奇、伊戈达拉等人沉默地走向替补席，与奇才队那些年轻、兴奋、仿佛有挥霍不完精力的球员形成了鲜明对比。

“哔——！”

冗长的终场哨终于响起，比分牌上的数字冰冷而刺眼：休斯顿火箭 98 : 105 华盛顿奇才。

主场，爆冷输球。

丰田中心陷入一种古怪的寂静，没有惯常的喧嚣或离场的嘈杂，只有一种弥漫开来的、沉重的失落感。

哈登没有与对手致意，低着头，第一个走向球员通道。

汗水顺着他的发梢、胡须不断滴落，在地板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但这汗水，此刻更像是无力感的具象化，而非荣耀的证明。

通道两侧的球迷依旧投来目光，但那目光中的内容已经改变。

隐约地，他仿佛听到了解说员透过扬声器传来的、遥远的感叹：“……难以置信，刚刚创造了历史、追平33连胜神话的火箭队，竟然在主场，输给了并不算顶级的华盛顿奇才。这或许就是连胜终结的后遗症，它带来的负面影响，看来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严重得多……”

客队更衣室通常拥挤喧闹，但自家主队的更衣室，此刻却比任何客场更令人窒息。

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外界最后一点嘈杂。

里面一片死寂。没有胜利后必然响起的音乐，没有互相打趣的笑骂，甚至没有输球后常见的、不甘心的怒吼或抱怨。

只有冰袋按压在肿胀关节和酸软肌肉上发出的“嘶嘶”声，球鞋被疲惫地脱下、随意扔进铁皮柜子里的闷响，以及沉重到仿佛要凝滞的呼吸声。

帕特里克·贝弗利，这个以永不停歇的能量和“疯狗”般防守着称的“能量小子”，此刻正用一条白毛巾整个盖住自己的头和脸，仰面靠在柜子上，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在微微起伏。

连他都安静了。

哈登冲洗掉一身粘腻的汗水，冰冷的液体划过皮肤，却带不定那份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和沉重。

他换上干净的便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缓缓环顾四周。

他的目光，带着穿越者融合金融天才的冰冷观察力，扫过更衣室里的每一个人。

这不是在看队友，更像是在分析一份走势诡异、突然崩盘的投资组合报告。

他“看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情绪粒子。

那并不是强烈的愤怒，也不是尖锐的沮丧。

那是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东西——一种巨大目标达成后，精神陡然松懈所带来的、近乎虚无的空洞感。

就像一个攀登团队，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将旗帜插上珠穆朗玛峰顶。在那一刻，极致的成就感和缺氧的眩晕过后，望着脚下茫茫云海和无尽天空，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会浮上心头：“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赛季的目标？卫冕冠军？那太遥远了，远不如“拿下第34场连胜”那样具体、迫切、充满即时反馈的快感。

如今，那个如同灯塔般指引了他们两个多月的具体目标消失了，海面上只剩下茫茫黑夜和疲乏不堪的水手。

老将们的反应印证了他的观察。

雷·阿伦，这位未来的名人堂成员，总冠军戒指拥有者，正一丝不苟地、缓慢地整理着自己的鞋带、护具，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回包里。

他的动作精准如钟表，但眼神却是放空的，仿佛视线穿过了更衣室的墙壁，落在了某个无人知晓的遥远时空。

肖恩·马里昂坐在角落的理疗床上，沉默地做着拉伸，但每个动作都显得绵软无力，缺乏往常那种弹簧般的韧劲。

安德烈·伊戈达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用他惯有的冷静和智慧说几句提振士气的话。

但目光触及贝弗利盖着的毛巾、阿伦空洞的眼神、以及理查德·汉密尔顿默默收拾行李的背影，那些话堵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