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黑河老坡3(1/2)
看着南风认真记录完关于石斛的资料,合上笔记本后,阿青才体贴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引着她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南风就被眼前奇异的景象吸引住了——整片林子的树干几乎都被各种形态的植物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是裹着厚厚的绿绒毯,连树木原本的肤色都看不见了。
“阿青,”她好奇地指着那些被层层包裹的树干,“为什么这里的树都被植物包裹住了?我都看不清树干本来的样子了。”
阿青会心一笑,用登山杖轻轻点在一棵被苔藓和蕨类覆盖的树干上:“南风姐,这正是黑河老坡森林最特别的地方。你看到的这些‘包裹物’,主要是苔藓、地衣和蕨类植物。”
他详细地解释道:“这里海拔高,常年云雾缭绕,空气湿度很大,就像个天然的加湿器。这些条件特别适合附生植物生长——它们只是借树木作为安居的场所,并不会吸取树木的养分。”
“你看,”阿青轻轻掀起一层厚厚的苔藓,“这些苔藓就像天然的海绵,下雨时能吸收比自身重量多很多倍的水分,慢慢释放,既滋润着自己,也养护着寄居的大树。而那些蕨类,”他指向树干上伸展的优美叶形,“它们的根系很浅,只是轻轻附着在树皮上。”
“更妙的是,”阿青眼中闪着光,“这些附生植物形成了一个个‘空中花园’,为很多小昆虫、蜘蛛提供了家园。鸟儿们又会来这些‘花园’里觅食。就这样,一棵树就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敬意:“在我们当地人看来,这些包裹着树干的绿衣,是山神为树木披上的斗篷,让它们在严寒中得以保暖,在酷暑中得以保湿。所以祖辈传下规矩,不可以随意剥下这些‘绿衣’,要尊重森林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
南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次望向这片被绿色包裹的秘境时,目光里多了份理解。她轻轻触摸着树干上绒毯般的苔藓,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湿润柔软,仿佛真的触摸到了这片古老森林温润的脉搏。
走在后面的林夏看着南风专注触摸苔藓的背影,不禁微笑——她与这片森林的对话,似乎越来越深了。
南风正仰着头,专注地想要捕捉树冠层的奇妙生态,相机镜头追随着附生植物与光影的交错。就在她后退半步寻找更好角度时,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惊起了林间的飞鸟。
为了保护怀中的相机,她本能地用手肘和膝盖承受了全部的冲击力。等到阿青闻声回头时,她已经跌坐在地。
“南风姐!”
阿青的惊呼未落,一道身影已疾步越过他。林夏毫不犹豫地俯身,一手轻扶她的后背,一手穿过膝弯,稳稳地将她抱起,走向不远处供游客休息的石凳。
“我没事……”南风试图挣扎,却被林夏轻柔而坚定地按坐在石凳上。
“别动,让我看看。”他的声音低沉,没有半分责备,只有不容置疑的关切。
他先小心地帮她脱下外套,左边手肘处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正从擦破的伤口渗出。林夏眉头微蹙,迅速从背包侧袋取出一个便携医用包。
“会有点疼,忍一下。”他打开碘伏棉签,动作极轻地为伤口消毒。当棉签触碰到破皮处时,南风不自觉地缩了一下,林夏立刻停住动作,抬头看她:“很疼?”
南风摇摇头。他这才继续,但动作放得更轻,像是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消毒后,他取出无菌纱布,仔细覆盖在伤口上,用医用胶带妥善固定。整个过程中,他的指尖始终稳定而温暖。
“还有膝盖。”说着,他自然地单膝点地,蹲在她身前。这个姿势让南风微微一怔。
他轻轻松开她工装裤脚的绑带,将裤管小心地卷至膝盖上方。右膝的状况比手肘更严重些,不仅擦破了大片皮肉,还有些许肿胀。
林夏的呼吸似乎滞了一瞬。他先用湿巾小心清理伤口周围的泥土,再重复消毒、上药的动作。当他的手掌轻托着她的小腿,另一手为她包扎时,南能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他极力控制的、轻柔的力道。
“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他一边包扎,一边低声嘱咐,“还好都是皮外伤,但走路要小心些了。”
阿青递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林夏接过,却先递到南风唇边:“喝点水,吓到了吧?”
这一刻,他蹲在她面前的姿态,他专注的眼神,他每一个细致的动作,都比任何言语更让人心动。山风穿过林间,吹动他额前的碎发,而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伤口上,仿佛这是此刻全世界最重要的事。
“怎么样,还能走路么?南风姐?”阿青蹲下身,眉头紧蹙,语气里满是担忧。
南风深吸一口气,对他扯出一个宽慰的笑:“皮外伤而已,我缓一缓,应该没问题。”她试着动了动膝盖,虽然传来一阵刺痛,但骨骼无恙。
“南风姐,我们可以先回去的,这路……”阿青看着她的伤处,仍不放心。
“阿青,我没事的,”南风轻声打断他,语气却异常坚定,她甚至努力让笑容更明亮些,带着点小骄傲反问,“你看我哭了么?没有吧。”
一旁的林夏沉默地看着她强装无事的侧脸,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翻涌着的心疼与自责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懊悔自己刚才没能更及时地护住她。可看着她这副故作云淡风轻、甚至带着点小得意的模样,那股沉重又化作了无可奈何的暖流,从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泄露出来。
南风扶着石凳边缘,慢慢适应着站了起来,虽然动作有些迟缓,但姿态却很坚决。“走吧!”
林夏没有多言,只是默不作声地伸手,将南风一直紧抱在怀里的相机和笔记本接了过来,背在自己肩上。“记录的事情,暂时交给我。”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你今天就带着脑子跟着,专心听阿青的介绍就好。”
他没有提出半句劝返的话。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也早已从她过往的叙述中读懂——这个女子骨子里的倔强,绝不会因这点皮外伤而退缩。
阿青闻言,立刻放慢了脚步,与南风保持着伸手便可扶持的距离。他一边留意着脚下的路,一边耐心地回答:
“有的,南风姐,这片林子可是个热闹地方,只是动物们大多机警,不常现身。”他压低了些声音,像是怕惊扰了这里的原住民,“你听头顶——那阵‘啾啾’声,很可能是黑颈长尾雉,它们胆子小,总在树冠层活动,不太容易见到。”
他示意南风看向不远处一棵冷杉的树干:“看那里,树皮上的爪痕,很可能是赤麂或者野猪留下的。它们在找苔藓下面的菌子吃。”
接着,阿青用登山杖指向林间一片稍微开阔的泥地:“瞧那边的脚印,小巧,步子很轻,八成是松鼠或者貂獾夜里留下的。”他微微一笑,“要是我们傍晚来,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小熊猫呢。它们就住在这一带的树洞里,毛茸茸的,拖着条大尾巴,可爱得很。”
他顿了顿,带着一份山里人的笃定与神秘感,轻声说:“老一辈常说,在这林子里,你不是用眼睛去看动物,而是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感受。你听那突然停住的虫鸣,看那无缘无故晃动的树枝,那通常就是它们在你察觉之前,悄悄地避开了。”
正当阿青解释时,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从右侧的灌木丛中传来。他立刻示意南风停下,屏息凝望。片刻后,一只羽毛华美的白鹇竟悠然踱步而出,它似乎并未察觉到近在咫尺的观察者,在薄雾与苔藓间留下惊鸿一影,便又隐没于丛林深处。
“看,”阿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愿以偿的欣喜,“森林总是会回报细心和安静的人。”
南风顺着阿青的指引,仿佛打开了全新的感官。她不再仅仅用眼睛去看,而是学着用耳朵去捕捉那些细微的动静,用心去感受这片森林里无处不在的生命脉动。这份新奇而独特的体验,甚至让她暂时忘记了手肘和膝盖上传来的隐隐作痛。
走在后面的林夏,看着南风重新亮起来的眼眸和那专注倾听的侧脸,那份因她受伤而紧揪着的心,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
林夏用他摄影师的敏锐视角,精准地捕捉着阿青提到的每一处细节——爪痕、脚印、惊起的飞鸟。他或蹲或仰,寻找着最佳角度,那份沉浸于专业中的专注,散发出一种沉静的魅力。南风看着他为记录这片森林而忙碌的身影,心底的暖意悄然弥漫,仿佛连伤口处的疼痛都被这温暖冲淡了些许。
阿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凑近南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由衷地说:“南风姐,林夏哥是真的优秀啊!”
说完,他便领着南风继续小心翼翼地向前。每走一步,膝盖和手肘传来的剧痛都让南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紧咬着下唇,默默跟上阿青的脚步。对这片原始秘境的好奇与着迷,成了支撑她前进的最大力量。
“阿青,”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提问分散疼痛的注意力,也出于真心的好奇,指着山脉延伸的远方问道,“黑河老坡的那边,是哪里?”
阿青停下脚步,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语气里带着一份当地人特有的了然与自豪:
“山的那边,还是山。”他笑着说,随即详细地解释起来,“黑河老坡是我们高黎贡山脉中段的一条着名山脊。你看,我们此刻是站在山的东坡。翻过这条长长的山脊,西坡那边,地势更陡,往下就是着名的怒江大峡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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