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鸟吊山1(1/2)

晨光透过窗棂,将一楼饭厅照得明亮通透。南风今天穿了一身修身的纯黑色运动装,衬得身形利落挺拔,长发在脑后束成高高的马尾,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显得清爽又干练。一旁的林夏肩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除了相机,显然还细心地装好了南风可能需要的水和零食。

两人下楼时,正好遇见文迪和郭安也从房间出来。郭安一眼看到他们,立刻扬起大大的笑脸,热情地招呼:“来来来!都到齐了!赶紧的,先吃早饭,我特意让厨房师傅起了个大早准备的,吃饱喝足,咱们好出发去鸟吊山!”

“鸟吊山?”南风轻声重复,对这个陌生的地名流露出一丝好奇,目光转向林夏,带着询问。

林夏立刻捕捉到了她的疑惑,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微微侧身,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声而清晰地简要介绍:“是附近一座很有名的山,因为生态环境好,据说能看到很多不同种类的鸟,尤其是迁徙季节,景色很美,登山路径也比较成熟,不会太累。” 他语速平稳,三言两语便打消了南风可能的陌生感,让她对目的地有了初步的安心印象。

四人落座。和往常一样,林夏先为南风拉开了椅子,然后才在她旁边坐下。早餐是清粥小菜和当地特色的面点,热气腾腾。林夏习惯性地将南风喜欢的几样小点心挪到她面前,又为她盛好一碗温度适宜的粥,递过去时还不忘提醒:“小心烫。” 他的照顾细致入微,已经成了无需言说的默契。

文迪坐在对面,依旧安静地用餐,举止稳重。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自己的餐盘上,但偶尔抬起眼时,视线总会不经意地扫过南风的方向,看她是否还需要什么,或者只是确认她状态良好。那眼神平和而关切,只是他习惯将这种关注掩藏在沉默之下。

郭安的嘴则从坐下开始就没怎么停过——一半是为了吃,另一半是为了说。他咬了一口包子,腮帮子鼓鼓的,就迫不及待地对着南风描绘起来:“南风,我跟你说,鸟吊山那地方,绝了!这个季节去,山上的树啊,颜色那叫一个丰富!而且空气好得跟洗过一样!运气好的话,咱们还能看到好多平时城里见不到的鸟,那羽毛,阳光底下闪闪发亮!保证你相机内存不够用!” 他手舞足蹈,极力渲染着那份他心中的美景,试图将那份期待也感染给南风。

南风一边小口喝着粥,一边听着郭安生动的描述,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最初的疑惑被期待取代。她不时点点头,回应郭安的热情。林夏看着她侧脸上跃动的神采,嘴角也浮起淡淡的笑意,将自己碗里一个她多看了一眼的精致小花卷,轻轻夹到了她的碟子里。

晨光越发温暖,饭厅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轻松的谈笑。一顿平常的早餐,因为即将开始的共同旅程,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生机。四个性格迥异的人,在这片光晕里,构成了一幅和谐而充满生活气息的出发前奏图景。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窗外的景致逐渐从平缓的田野变为起伏的丘陵,最后没入苍翠的群山之中。抵达鸟吊山脚下时,一股混合着草木清甜和泥土微腥的空气便扑面而来,瞬间洗去了车程的些许倦意。

真正踏上登山步道,鸟吊山的自然画卷才在四人面前徐徐展开。时值初秋,山峦并未凋敝,反而披上了层次极为丰富的色彩:近处是依旧浓得化不开的深绿与墨绿,那是松柏和常青乔木的底色;稍远处,枫树、黄栌等树种开始泼洒出大片大片的暖色,金黄、橙红、赭石交织晕染,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阳光下绚烂夺目。更高远的山脊线条清晰,裸露出部分灰白的岩壁,与斑斓的林海形成刚柔对比。山涧在看不见的深处淙淙作响,偶尔传来几声空灵婉转的鸟鸣,更衬得山谷幽静。

“哇——!” 南风情不自禁地轻呼出声,停下脚步,仰头环顾,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惊叹。眼前的色彩与层次,远比郭安语言描述的更为磅礴和生动。她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感觉肺腑都被洗涤了一遍。

郭安得意极了,仿佛这美景是他亲手绘制的一般。“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绝了?”他张开手臂,像个要拥抱整座山的孩子,声音洪亮,“看那边!那片红得最透的!我跟你们说,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没这么红呢!季节正好,正好啊!” 他兴奋地指指点点,恨不得把每一处他认为的美景都塞进南风的视线里。

林夏的反应则含蓄许多。他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南风,捕捉到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和震撼,自己的唇角便也跟着弯了起来。他没有立刻大声赞叹,而是迅速从背包侧袋取出相机,调整参数,对着眼前层林尽染的山谷,以及南风微微仰首的侧影,快速而精准地按下了几次快门。然后,他才将目光投向远山,静静欣赏片刻,低声在南风耳边说:“比想象中还要壮丽。慢慢走,好看的角度还很多。” 他的关注点,始终平衡在风景与身边人之间。

文迪走在稍靠后的位置,步伐稳健。他没有像郭安那样激动,也没有像林夏那样立刻记录,而是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四周。他注意到了山道旁一丛正在结红果的灌木,看到了远处天际盘旋的几个小黑点(可能是猛禽),也察觉到了林间不同鸟鸣声的细微区别。当郭安大声嚷嚷时,他会温和地提醒:“小声点,别把鸟吓跑了。” 他的“游玩”方式,更像是一种沉浸式的观察和聆听,稳重地吸收着周遭的一切信息,偶尔才会指着某处,用平实的语气对大家说:“看,那里有只颜色很特别的鸟。”

山路渐行,阳光穿过疏密有致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南风不时被脚边一簇不知名的野花、岩缝里一株姿态奇崛的小树,或者突然从头顶掠过的、拖着长长尾羽的鸟儿吸引,发出小小的惊叹。林夏则如同最可靠的影子,时而递上水瓶提醒她补充水分,时而在略陡峭处自然地伸出手让她借力,时而又因她的请求,为她拍下与某片特别红叶的合影。

郭安在前头活力十足地“探险”,时而回头催促,时而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喊大家快看某处奇景。文迪则不疾不徐地跟着,偶尔接过林夏递来的、大家共用的零食袋拿着,确保节奏不会太快,也能在需要时提供支援。

四个人,四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和参与方式,却奇妙地融合在这片秋日山色之中。鸟吊山的自然之美,因他们不同的目光和反应,被赋予了更丰富、更温暖的意味。欢声笑语、低声交谈、相机快门的轻响、以及沉稳的脚步声。

穿过一段较为浓密的林间小径,眼前豁然开朗。他们抵达了一片位于山腰处的开阔草甸——当地人称之为“观鸟坪”。这里地势平缓,绿草如茵,间或点缀着星星点点未谢的野花,像一块巨大的、柔软的地毯铺展在山峦环抱之中。远处是连绵起伏、色彩斑斓的山脊线,近处有低矮的灌木丛,确实是观鸟和休憩的绝佳地点。更难得的是,此刻阳光正好,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将整片草甸照得明亮而温暖,山风掠过,草浪轻柔起伏。

南风一踏上这片开阔地,仿佛被这无拘无束的空间和灿烂的阳光瞬间感染了。连日来积累的些许疲惫和矜持,在这天高地阔间似乎都被风吹散了。她脸上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此明亮,几乎能与阳光争辉。眉眼弯成了月牙,瞳仁里映着碧空与远山,闪烁着纯粹而雀跃的光芒;嘴角上扬的弧度美好而生动,露出洁白的牙齿,整张脸因为这毫无保留的笑意而光彩夺目,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好舒服啊!”她忍不住轻呼一声,然后,像是听从了内心最直接的召唤,忽然迈开步子,在平坦的草甸上小跑起来。起初只是轻盈的慢跑,感受着风拂过面颊、吹动马尾的畅快,渐渐地,她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这无边无际的自由空气,脚步也变得更快、更欢脱。黑色的运动身影在金色的阳光和绿草地上划出一道充满活力的轨迹,像一只终于飞出丛林、尽情翱翔的鸟。

郭安一看,乐了。“嘿!跑起来了?等等我!”他本就孩子心性,哪里经得起这种“诱惑”,立刻把背包往地上一放,怪叫一声,也撒开腿追了上去。他的跑法更显笨拙滑稽,但那份兴高采烈的劲儿和南风如出一辙。两人前一后,在草甸上追逐起来,南风偶尔回头,笑声如同清泉溅玉,洒了一路,那明媚的笑容在奔跑中愈发鲜活生动。

林夏和文迪没有加入追逐。他们站在原地,目光都追随着那个奔跑的黑色身影。

林夏没有立刻跟上去,甚至抬手示意文迪也不用急着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南风像卸下所有负担般奔跑、欢笑。他的眼神深邃而温柔,如同静谧的湖面,倒映着那个充满生命力的身影。那目光里,有欣赏,有纵容,更有一层不易察觉的、全神贯注的关心。他仔细留意着她的步伐是否平稳,留意着她因奔跑而愈发红润的脸颊和额角可能渗出的细汗,留意着她欢笑时是否呛到风。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浅的、宠溺的笑意,仿佛她的快乐,便是他此刻最大的愉悦。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伸向了背包侧袋,那里装着水和纸巾,随时准备在她停下时递过去。

文迪站在林夏身旁几步远的地方,同样安静。他的姿态更为放松,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目光平和地追随着南风。他看到的是另一种画面:那明媚笑容在阳光下毫无阴霾的感染力,那奔跑身影与自然背景奇妙的和谐,以及……那份难得释放的、几乎有些天真的快乐。他的关注是沉静的,带着一种兄长般的温和审视。他注意到南风跑过的地方,惊起了草丛里几只小小的昆虫,也注意到她避开了一处可能有湿滑苔藓的凹陷。他的嘴角也有淡淡的弧度,但那笑意更多地沉淀在眼底,是一种看到美好事物时,发自内心的宁静欣赏。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这份默默的关注,连同眼前这幅生动的画面,一起收进心底。

阳光倾泻,绿草摇曳。远处是追逐嬉笑、身影逐渐变小的南风和郭安,近处是静静伫立、目光温柔追随的林夏和文迪。动与静,喧闹与安宁,在这一刻的鸟吊山草甸上,构成了一幅无比和谐又充满人情味的画卷。南风那毫无保留的、明媚如朝阳的笑容,不仅是这片自然之美的点睛之笔,也成为了深深印刻在另外三人眼中的、难以忘怀的风景。

“ 高中时期的南风,笑容也这样明媚……”

文迪那声淡淡的感慨,像一颗投入静谧湖面的小石子,在林夏心间漾开轻柔的涟漪。林夏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打断这突如其来的回忆片段,他只是将目光从远处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上微微收回,侧首看向文迪,眼神平静,是一种全然的倾听姿态。

文迪的目光似乎并没有真正聚焦在现在的南风身上,而是穿透了眼前明亮的草甸和山风,落在了某段泛着旧日暖光的记忆胶片上。他的声音平稳,带着回忆特有的、略微失真的温和质感,继续说道:

“嗯,是高二的秋季运动会。那天下午,太阳也是这么明晃晃的,晒得塑胶跑道都有些发烫。她报的是四百米,其实不算她最擅长的项目,但她那性子,你知道的,答应了就会拼到底。” 文迪的嘴角浮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属于过往的笑意。

“起跑时她就很专注,中途被超了两个,但一直没放弃,咬着牙在追。最后冲刺那段,她的马尾辫都快飞起来了,脸上的表情……是那种完全豁出去的执拗。” 他顿了顿,仿佛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画面,“冲过终点线的时候,她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旁边同班女生赶紧架住了她。她整个人几乎挂在同学身上,低着头,胸口剧烈起伏,喘得说不出话。”

山风掠过草甸,带来远处南风隐约的笑语和郭安的大嗓门。林夏静静地听着,视线重新落回此刻正弯腰查看一朵小野花的南风侧影上,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脸部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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