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男人之间的畅谈(2/2)
林夏转过头,看向郭安。阳光落在他脸上,让他的神情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否认,也没有用玩笑搪塞,而是以一种罕见的、开门见山的坦诚,点了点头。
“嗯。” 林夏的声音平稳,目光清澈,“文迪对南风的感情,不一样。我感觉得到。”
这话说出来,客厅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郭安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干脆,一时有点愣。
林夏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瓷杯边缘。他的语气里没有质问,没有不悦,甚至没有多少作为“现任”的防备,反而带着一种试图理解和梳理的平和。
“从露营那次,他照顾南风的样子,我就隐约察觉了。后来在餐厅,在古城……他的目光,他的沉默,都在告诉我这一点。” 林夏顿了顿,看向郭安,眼神认真,“文迪是我们的兄弟,他的为人我们都清楚。他不是那种会制造麻烦或者越界的人。他对南风的感情,更像是……一种很深的好感,或者说是欣赏,被他很好地收着,克制着。”
郭安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也认真起来。他点点头:“你看得明白。文迪那人,心里头重情义,做事有分寸。他要是真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所以我才想聊聊,”林夏的语气更加柔和,“不是以‘南风男朋友’的身份去质问什么,而是作为文迪的朋友,想去了解一下……这份感情对他意味着什么,或者说,曾经意味着什么。我不想假装看不见,那对文迪不尊重,对南风不坦诚,对我们三个的情谊也不真诚。”
他这番话,说得推心置腹,通透而温暖。没有占有者的傲慢,没有胜利者的炫耀,只有对朋友内心世界的尊重和关怀。郭安听着,心里那点因为察觉三角关系而起的微妙紧张感,一下子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和对林夏气度的佩服。
“你呀,有时候真想敲开你脑袋看看,是不是装了台情感分析仪。”郭安半开玩笑地摇摇头,“不过你说得对。文迪那小子,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憋着。咱们能这么摊开说说,总比他一个人闷着强。那你刚才那么问……”
“我只是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愿意,可以分享一下那段时光。”林夏接口道,“那是他和南风共同的过去,也是他青春记忆的一部分。我没有权利,也不想抹去。听他讲起嚼口香糖的事,我觉得……挺好。那是个真实的、有趣的南风,也是真实的、有点可爱的文迪。”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人抬头,看见文迪去而复返。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似乎是下来添热水,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温和,只是眼眶似乎比刚才略显深邃。
林夏和郭安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停止话题,反而更自然地将其延续了下去。
“文迪,正好,”林夏朝他招招手,语气如常,甚至带着点笑意,“过来坐。刚跟郭安聊到,觉得咱们兄弟间,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心里不存事儿。”
文迪脚步微顿,目光在林夏坦荡平和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走了过来,在刚才的位置坐下,将保温杯放在茶几上。“什么话?”他问,声音平稳。
林夏看着他,眼神真诚而友善:“我刚才提高中同桌的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文迪,我感觉得到,你对南风的感情,很特别,也很珍贵。” 他直接点破,语气却没有丝毫攻击性,像在陈述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实,“作为南风的伴侣,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她的尊重和分寸。作为你的兄弟,我也很关心这份感情对你来说,是怎样的存在。如果你愿意聊聊,我和郭安都在这儿听着。如果你觉得这是隐私,不想谈,我们也完全理解,绝不会再多问一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重要的兄弟。”
这番话,林夏说得坦荡、诚恳,充满了尊重与关怀。他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既是爱人权益的维护者,更是朋友心灵的关怀者。没有逼迫,没有审判,只提供一个安全、友善的出口。
郭安也收起了所有的嬉笑,正色道:“文迪,林夏这话说得在理。咱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投契,相见恨晚,兄弟,有啥不能说的?你心里要是真装着什么事,说出来,就算解决不了,至少哥几个一起扛着,比你一个人闷着强。当然,你要不想说,谁也不能逼你。”
文迪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他垂着眼,看着茶几上木质纹理,沉默了良久。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庭院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终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没有闪躲,先是看了看郭安,最后落在林夏脸上。林夏的眼神清澈而包容,没有任何芥蒂或优越感,只有真诚的关切。
文迪轻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带着些许释然和苦涩的弧度。
“是,”他承认了,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是不一样。从高中开始,大概就……不太一样。” 他没有用更重的词汇,但这个承认,已经足够。
他没有详细描述那份感情的具体模样,但三个男人之间,似乎已经无需更多言语。那份经年累月的、克制而深沉的好感,在此时被温柔地摊开在阳光下的茶几上,不再是一个需要严密隐藏的秘密。
林夏点点头,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更深的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文迪这份长久心意的尊重。“我明白了。谢谢你愿意说出来,文迪。”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柔和,“南风她……知道你这份心意吗?”
文迪摇摇头,笑容里的苦涩加深了些,但眼神是清明的:“她不需要知道。那是我自己的事。现在……这样很好。真的。” 他看着林夏,这句话说得格外认真,像是在做某种确认,也像是在对自己做一个最后的交代,“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我比谁都清楚,她很快乐,很幸福。这就够了。”
郭安伸出手,用力拍了拍文迪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夏也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感激和兄弟间的情谊。“谢谢你,文迪。也谢谢你的祝福。” 他举起手中早已凉透的咖啡杯,“以咖啡代酒,敬我们的兄弟情,也敬……所有美好而真诚的情感。”
文迪和郭安也举起了各自的杯子(郭安的是空茶杯)。三只杯子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声响。没有尴尬,没有隔阂,只有一种经过坦诚沟通后、更加深厚坚固的理解与情谊。
阳光暖暖地照在三人身上,客厅里弥漫着一种和谐、通透而充满善意的氛围。有些话,说开了,反而让彼此的心靠得更近。楼上的南风依旧在安静地写作,浑然不知楼下刚刚发生了一场关于她的、温柔而成熟的男子汉之间的对话。而这三个男人,则在阳光与茶香中,完成了一次心灵的靠近,也让某些深藏的情愫,在理解和祝福中,找到了它最恰当、也最安宁的归宿。
三人间的氛围因方才坦诚的对话而显得格外通透松弛,阳光在木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茶香袅袅。就在这时,民宿大厅的老木门被轻轻推开,一阵清脆的行李箱滚轮声打破了宁静。
一位靓丽的姑娘拉着一个简约的行李箱走了进来。她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穿着剪裁得体的米白色风衣,下身是修身的牛仔裤和短靴,栗色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妆容精致淡雅,五官明媚,尤其一双眼睛,顾盼间带着都市女性特有的干练与自信。她径直走向前台,声音清脆地和民宿主人交谈起来。
郭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他伸长了脖子,目光毫不避讳地跟着那姑娘移动,嘴里发出“啧啧”两声,然后缩回头,压低声音对旁边的林夏和文迪说:“嘿,瞧见没?新来的。这气质……虽然跟你家南风那种‘天山雪莲’加‘红玫瑰’的混合体没法比,”他朝林夏挤挤眼,“但也算得上乘了吧?看着挺有味道。”
文迪顺着他的目光淡淡瞥了一眼,随即收回,难得地开口打趣道:“郭安,你这么关注,不会来大理开民宿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艳遇’吧?” 他的语气平和,带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调侃。
郭安闻言,非但不否认,反而坦荡地点点头,脸上又浮现出那副玩世不恭却又理直气壮的表情:“还真别说,被你看穿了,有那么一点点这个原因。美景,美食,再有点美好的‘邂逅’,这才叫度假嘛!” 他说着,竟还压低声音,不成调地哼起了崔健的《花房姑娘》:“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他这副毫不掩饰的“花花公子”做派,配上他那张棱角分明、带着不羁笑容的脸,再加上旁边坐着的气质沉静儒雅的文迪和俊朗沉稳的林夏,三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男人坐在一起,确实构成了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那刚进来的姑娘在等待办理入住的间隙,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大堂休息区,恰好与正笑闹的郭安视线相撞,随即又快速掠过神色平静的文迪和面带温和笑意的林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和好奇,很快又礼貌地移开目光,但细微的侧目已然被郭安敏锐地捕捉。
郭安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林夏,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戏谑:“看见没?那姑娘偷看咱们呢。要搁以前,没认识南风嫂子之前,我兴许就上去搭个讪,交个朋友,说不定还能发生点‘美丽的意外’。”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随即,他话锋一转,脸上的戏谑淡去,眼神里难得地流露出一种近乎认真的清醒,看着林夏:“但现在不一样了。见过真正的‘珠玉’——你家南风那样的,”他朝楼上努努嘴,“再看这种级别的……不是说人家不好,是感觉不对味儿了。好像……阈值被拔高了,轻易动不了那种心思。我啊,现在宁愿再等等,看看有没有那种……能让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就是她了’的。”
林夏太了解郭安了,知道他这副看似轻浮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套自己的、近乎苛刻的情感标准和对“感觉”的执着追求。他这话虽然是用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但林夏听得出里面的真心。他没好气地瞥了郭安一眼:“你这一套一套的,倒是会给自己贴金。还‘阈值拔高’?”
郭安嘿嘿一笑,胆子更大了些,故意用肩膀撞了撞林夏:“怎么,不服气?你追南风,难道最初不是‘见色起意’?别不承认!南风那张脸,那气质,谁看了不多想几步?不过嘛,”他收起玩笑,正经了些,“咱都知道,真正拴住人心的,从来不只是皮相。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哦,对南风得改改,忠于灵魂!她那灵魂,太特别了。所以啊,林夏,有南风这样的珠玉在前,被其他男人惦记着,喜欢着,太正常了,你得习惯,还得骄傲!” 他这话,一半是调侃林夏,另一半,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极其短暂地扫过旁边安静喝茶的文迪,带着一种只有他们三人才懂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宽容。
文迪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仿佛没听懂郭安的弦外之音,只是顺着他的话,淡淡地对郭安说:“你现在把标准定得这么‘高’,又这么‘玄’,怕是以后情路要更加‘坎坷’了。”
面对文迪的“补刀”,郭安毫不在意,反而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赖又光棍的样子:“所以啊!万一哥们儿我以后真的因为眼光太高、孤独终老了,这责任就得林夏来负!谁让他把南风这么好的标杆立在我眼前了?” 他眼珠一转,又笑嘻嘻地看向文迪,“或者……文迪兄,到时候要是你也还没着落,咱俩就凑合凑合?反正你性子稳,我性子闹,说不定负负得正呢?”
这离谱的提议让一直端着架子的林夏也忍不住笑骂出声:“滚蛋!谁要对你负责?还想祸害文迪?” 文迪则是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也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浅淡的、真实的笑容,对郭安这种天马行空的胡说八道早已免疫。
三人之间气氛轻松融洽,刚才关于情感的沉重话题,似乎被郭安这一番插科打诨彻底冲淡,化为了兄弟间无伤大雅的玩笑和更深的理解。那刚入住、气质靓丽的姑娘已经办好手续,拖着行李箱走向楼梯,经过他们时,又忍不住投来好奇的一瞥。郭安这回倒是规规矩矩,只当没看见,专心和林夏、文迪斗嘴说笑。
阳光依旧温暖,茶香依旧氤氲。楼上的南风仍在文字的海洋里奋战,楼下的三个男人,则在玩笑与坦诚交织的对话中,继续着他们散漫而愉悦的上午时光。某些心结悄然松动,某些标准默默树立,而友谊,则在这样的插科打诨和深度交心中,愈发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