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西龙将行 雏鹰振翅欲同往(2/2)

清风小道童身着青色道袍,背负桃木剑,腰间挂着符囊和罗盘,气息沉凝。

杜甫则是一身干净的学院童生服,背着一个书笈,里面装满了纸笔、地图副本和少量应急物资,眼神中既有紧张,更有兴奋与坚定。

“诸位,”李昭然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前路艰险,祸福难料。但既为苍生计,为破邪祟,吾辈义不容辞!望我等同心协力,共克难关!”

“同心协力,共克难关!”众人齐声低喝,士气昂扬!

朝阳的金辉洒落在五人身上,拉出长长的身影。这支由诗人、学者、商人、道士、学子组成的奇特队伍,毅然离开了永兴坊,向着神都西北方向,那片笼罩在传说与凶险中的西龙门石窟,进发!

城门口,一辆早已雇好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马车正在等候。车帘掀开,里面却经过郑大富的巧妙改造,设有暗格存放物资,甚至还有简易的减震装置。

马车辚辚,驶出繁华的神都,逐渐融入西北郊外的苍茫山色之中。远处的西龙门山影,如同一条匍匐的巨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神都西北,荒山寂寥。

马车在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坳前戛然而止,再也无法前行。五人小队依次下车,一股蛮荒、阴冷、带着淡淡血腥与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心神一凛。

举目望去,前方景象令人悚然。巨大的山体仿佛被天斧劈开,裸露着狰狞的岩壁。无数黑黢黢的洞窟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山体之上,如同被蛀空的蜂巢,又似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在昏沉的天光下冷漠地注视着不速之客。坍塌的殿宇、断裂的石柱、倾覆的碑刻散落四处,半掩在枯黄的荒草与暗绿的苔藓之中。一尊巨大的石佛头颅滚落在地,面目模糊,只剩空洞的眼窝凝望着灰蒙的天空,平添几分凄厉与荒诞。

这里便是西龙门石窟,前朝盛极一时的皇家礼佛圣地,如今却是一片被岁月与不详彻底侵蚀的绝地。

“好重的死气…风水格局大凶!”清风小道童手持罗盘,指针疯狂乱颤,几近失控,“山势如困龙断首,水脉枯竭,地气郁结如铁板一块!怨气在此淤积千年,早已化不开,凝成了‘怨瘴’!”

陈淮安文宫微震,面色凝重地点头:“不错,此地怨气之浓烈,远超困龙滩。其中夹杂的不甘、愤怒与诅咒,几乎化为实质,不断冲刷心神。寻常人待久了,恐会心智错乱。”

郑大富搓了搓胖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鬼地方…阴风阵阵,胖爷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觉比乱葬岗还邪门!”

杜甫则强忍着不适,迅速展开皮纸,用工整的小楷标记当前位置、地形特征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怨气流动大致方向,笔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却依旧力求准确。

李昭然目光如电,扫过这片死寂的废墟,文宫深处,那株青莲苞苗微微摇曳,散发清辉,将侵袭而来的阴寒怨气悄然荡开。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按计划行事!清风道长,杜小友,你二人留守外围那座相对完整的‘金刚殿’废墟!布阵、警戒、记录,随时策应!”

“是!”清风与杜甫齐声应道,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座半塌的殿宇废墟奔去。清风手中已扣住符箓,杜甫则紧抱着他的笔记本。

李昭然转向陈淮安与郑大富:“淮安兄,大富兄,我们进去。一切小心,以探查为先,遇事不可莽撞。”

“明白!”陈淮安点头,手中已捏住一张“照明帖”。

“胖爷我省得!”郑大富拍了拍鼓囊囊的腰包,又紧了紧手中的“探路杖”。

三人相视点头,毅然转身,如同三支利箭,射向那石窟群最大、也是最幽深的主入口——一个高达数丈、形似龙口、散发着无尽寒意的黑洞!

一踏入龙口洞窟,光线瞬间被吞噬,仿佛从黄昏一步跨入了午夜。一股冰冷刺骨、湿滑粘稠的空气裹挟着浓烈的土腥、铁锈血腥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腐烂恶臭扑面而来,令人呼吸一窒,胃里翻江倒海。

“照明帖!”李昭然低喝。

陈淮安立刻激发手中符箓,柔和却坚定的白光升起,勉强驱散了身前数丈的黑暗,却更反衬出四周无边无际的浓重幽暗。

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石,每一步都需踩实。洞壁粗糙潮湿,不断有冰冷的水珠从头顶钟乳石滴落,“嘀嗒…嘀嗒…”的声音在死寂中放大,敲击着人的耳膜与心弦。

呜…呜…嘎吱…哗啦…

那似有若无的呜咽与锁链拖曳声从洞穴深处传来,比在外界听到的更加清晰,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钩子,拉扯着人的神经,引诱着人向更深的黑暗中去。

三人屏息凝神,呈品字形缓步推进。李昭然一马当先,感知全开;陈淮安居中策应,符箓蓄势待发;郑大富殿后,探路杖不断敲击探查前方地面。

越往深处,景象越发骇人。洞壁上开始出现巨大的、深可见骨的爪痕,狰狞交错,仿佛某种庞然巨物曾在此疯狂挣扎撕挠!爪痕边缘焦黑,甚至有些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透后又干涸了千年!大片大片暗红色的、渗透进岩石里的污渍随处可见,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空气中弥漫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如同冰冷的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三人的心神屏障。照明帖的光芒在这极致的黑暗与怨气中,显得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吞噬。

“娘的…这得是多少血…”郑大富声音发干,看着石壁上触目惊心的痕迹,胖脸发白。

“非止一代…也非一物…”陈淮安面色苍白,仔细分辨着痕迹,“古老与新痕交织…像是…长期的…囚禁与…献祭?”他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李昭然沉默不语,但文宫中青莲摇曳加剧。他感受到的,是积淀了无数岁月的绝望、痛苦与滔天的怨恨,浓烈得几乎要将他淹没!

郑大富的探路杖忽然敲到了一件硬物,发出“铛”的一声轻响。

“有东西!”

三人立刻戒备。照明帖光芒聚焦,只见地面乱石中,半掩着一截断裂的、粗如儿臂的漆黑锁链!锁链不知何种材质打造,触手冰冷刺骨,表面刻满了扭曲、诡异、从未见过的符文,即便断裂,依旧散发着微弱却不祥的幽光。

“这锁链…绝非凡品!”陈淮安蹲下身,指尖虚拂过符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强大禁锢与怨力,“是用来锁拿极其凶戾之物的!”

李昭然捡起一块碎片,一股狂暴、不甘、充满毁灭欲望的残留意念瞬间冲击他的心神!文宫青莲清辉大放,才将这股意念强行驱散。“好强的怨念!被锁者,怨毒滔天!”

就在此时,那呜咽与锁链声再次传来,似乎更近了些!而且,其中还夹杂了新的声音——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在反复刮挠岩石!

同时,郑大富在锁链旁又有了发现:“这还有…鳞片?”

几片漆黑如墨、边缘锋利、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鳞片碎片散落在地,入手冰凉,隐隐散发着一股精纯而古老的阴邪死气。

“这鳞甲…质地非凡!”陈淮安检查后脸色更加凝重,“非蛟非蟒,蕴含的阴煞之气精纯古老…倒像是…古籍中记载的,上古时期被怨气侵蚀堕化的‘孽龙’或‘尸蛟’之属!但此等邪物,早应绝迹天地间才对!”

孽龙?尸蛟?

这个词让三人心中同时一沉。若真是此等传说级的邪物,那此行凶险,将远超预估!

那诡异的呜咽刮擦声仿佛就在前方拐角之后!声音中蕴含的痛苦与疯狂,似乎能穿透骨髓!

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悸与决绝。李昭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寒意,打了个手势。

陈淮安心领神会,缓缓熄灭了照明帖的光芒。郑大富探路杖上的夜光石成为唯一光源,散发出幽幽绿芒。三人借着洞壁微弱的光苔,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向那声音来源摸去。

拐过一道巨大的、如同肋骨般拱卫的钟乳石柱,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也让三人的呼吸瞬间停滞——

前方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天然石窟!而石窟的中央,并非地面,而是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无尽黑暗与怨气的巨大坑洞!坑口边缘犬牙交错,翻滚的黑色怨气如同沸腾的墨汁!那恐怖的呜咽、锁链与刮擦声,正从这深坑底部不断传来!

更令人骇然的是坑洞周围的石壁!上面布满了用某种暗红色、仿佛尚未完全凝固的“颜料”涂抹而成的巨大壁画!壁画内容邪异无比,描绘着无数生灵在极致痛苦中哀嚎、扭曲、融化,最终汇入坑洞中央一个模糊却狰狞的龙形黑影口中!

“血…是血画的!”陈淮安胃里一阵翻腾。

“怨龙坑…这就是怨龙坑?!”郑大富声音颤抖。

李昭然文宫震荡,青莲光芒急闪,抵御着那扑面而来、几乎要撕裂神魂的恐怖怨念冲击!

他瞬间明白,这坑洞就是一切怨气的核心源头!而那壁画…分明是一种邪恶无比的献祭仪式!

就在三人被这恐怖景象震撼得心神失守的刹那——

“呜嗷——!!!”

一声凄厉到极点、充满无尽痛苦与暴虐的咆哮,猛地从坑底炸响!同时,两点巨大、猩红、充满疯狂饥饿与怨毒的光芒,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睛,猛地自坑底怨气浓雾中亮起,死死锁定了坑边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