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西市寻踪 诡匠秘语引迷途（2/2）
李昭然也对此表示支持：“淮安兄可先行研究。若真能成功，于我辈而言，不啻为一大助力。”他深知，面对玄真子和黑莲教日益显露的疯狂图谋，多一份底牌，便多一分胜算。
——
神都城北，渭水河畔。困龙滩，名不虚传。此处河道骤然收窄，水流湍急，河床怪石嶙峋，形成无数暗流漩涡。浑浊的河水奔腾咆哮，撞击在犬牙交错的礁石上，激起丈许高的白色浪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河泥的腥味。寻常船只根本不敢靠近，岸边亦是荒凉偏僻，人迹罕至。
李昭然、陈淮安、郑大富三人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河岸上，眺望着这片凶险的水域。寒风凛冽，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乖乖…这水势…也太吓人了！”郑大富裹紧了身上的皮袄，小眼睛望着那翻滚的浊浪，脸上带着一丝惧色，“那‘镇河铁牛’…真在这鬼地方底下？”
陈淮安手中拿着一卷泛黄的《神都水经注·前朝卷》，对照着河势，沉声道：“据记载，前朝炀帝年间，渭水泛滥，屡次冲毁城北堤坝。有方士进言，言此地水脉连通地肺，有‘困龙’之象，需以重器镇压。遂征集天下精铁，铸九尊‘镇河铁牛’，沉于困龙滩九处要害漩涡之下，以‘牛’之敦厚稳重，镇压水脉，平息水患。此乃‘镇河铁牛’之由来。”
他指向河面几处最为汹涌、漩涡巨大的区域：“看那几处！漩涡中心暗流最急，水色最深！‘镇河铁牛’很可能就沉在那些漩涡之下！只是…历经数百年河沙淤积、水流冲刷，具体位置恐怕早已难寻。”
李昭然文宫感知提升到极致，目光如电，扫视着奔腾的河面。他敏锐地察觉到，在那几处巨大漩涡深处，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沉重、稳固、带着古老金属气息的能量波动！更关键的是，他怀中那几块锁龙桩碎片，此刻竟再次微微震颤起来！虽然不如在西市废墟时那般剧烈，但震颤的方向，清晰无误地指向河中心一处最大的漩涡！
“碎片有感应！”李昭然沉声道，“就在那里！最大的漩涡之下！”
“水下？”郑大富脸都绿了，“这…这水这么急，漩涡这么大…下去不是找死吗？”
“必须下去！”李昭然语气坚定，“锁龙桩碎片能感应到同源之物，说明那镇河铁牛之下，很可能藏着锁龙桩的关键部件！这是目前最直接的线索！”
他看向陈淮安：“淮安兄，可有避水、定身、防御水压和水下搏斗的符箓或法门？”
陈淮安眉头紧锁：“避水符倒是有几张，但效果有限，在这等湍急水流中，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定身符对水流无效。水下搏斗…更是难上加难！除非…”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除非能引动蕴含‘水’之意境的诗，或可暂时平息水流，开辟通道！但…我修为尚浅，难以独自引动如此磅礴的诗魂异象…”
李昭然目光一闪：“无妨！你我合力！我以诗文引动大势，你以符箓辅助稳定！”
三人寻了一处相对隐蔽的河湾，开始准备。陈淮安取出数张精心绘制的“避水符”、“定身符”、“金光护体符”分发给众人。郑大富则肉疼地拿出几颗鸽蛋大小、散发着淡淡蓝光的珠子，含在口中，可暂时在水下呼吸。
“开始！”李昭然低喝一声，与陈淮安并肩立于岸边。他深吸一口气，文宫深处青莲摇曳，李白剑魂虚影傲然而立！一股掌控江河、平定风浪的磅礴诗意汹涌而出！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
“波滔天，尧咨嗟。”
“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
“杀湍湮洪水，九州始蚕麻。”
诗魂引动！文宫才气如同江河决堤，轰然爆发！李昭然并指如剑，指向那奔腾的渭水！
异象惊天！
刹那间，渭水之上，风云变色！一股浩瀚、威严、带着无上治水功德的磅礴意志轰然降临！奔腾的河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河面上空，隐隐浮现出一尊顶天立地、手持耒耜、面容模糊却散发着无尽威严的巨人虚影——大禹治水之象！
“镇！”李昭然一声断喝，如同天宪！
轰——！
那尊“大禹虚影”手中耒耜猛地向下一挥！一股凝练如实质、带着平定万水之力的淡金色光柱，如同开天辟地的神斧，狠狠劈入那最大的漩涡中心！
诗成异象禹王镇水！
辟水！
光柱所过之处，狂暴的漩涡竟被硬生生劈开一道丈许宽、直通河底的真空水道！浑浊的河水被无形的力量排开，露出下方布满鹅卵石和淤泥的河床！水道两侧，河水如同凝固的墙壁，剧烈翻滚咆哮，却无法侵入分毫！
定流！
水道之内，水流瞬间变得平缓，仿佛时间静止！那原本足以撕裂精铁的暗流漩涡之力，被彻底镇压！
“快！水道维持不了太久！”李昭然脸色微微发白，全力维持着诗魂异象，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这引动上古治水圣贤意志的异象，消耗巨大！
“金光护体！避水！定身！”陈淮安不敢怠慢，立刻将手中符箓激发！三道金光分别笼罩三人！同时，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一道道才气符文打入水道两侧的水墙，帮助稳定水道结构！
“走！”郑大富一咬牙，含着分水珠，第一个跳入水道！李昭然和陈淮安紧随其后！
水道直通河底，深约十数丈。底部光线昏暗，淤泥深厚。三人顶着金光护罩，在陈淮安符箓的指引下，艰难前行。怀中的锁龙桩碎片震颤愈发明显！
终于，在靠近那巨大漩涡中心的位置，淤泥之中，隐约显露出一尊巨大、黝黑、半埋于泥沙中的金属轮廓！
那轮廓形似一头匍匐的巨牛！牛首低垂，牛角弯曲，牛身雄壮，四肢粗壮！虽被厚厚的淤泥和水草覆盖，但那沉重、稳固、历经岁月沧桑的金属质感依旧扑面而来！正是前朝所铸的镇河铁牛！
“找到了！”郑大富兴奋地低呼声在水中化为了气泡。
李昭然和陈淮安也是精神一振！他们迅速靠近，拂去铁牛身上的淤泥和水草。铁牛通体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铸造，表面刻满了古朴的避水符文和镇压水脉的阵法纹路。而在铁牛宽阔的背部中央，赫然有一个碗口大小、深不见底的孔洞！孔洞边缘光滑，似乎原本镶嵌着什么东西！
“锁龙桩部件…应该就在这孔洞里！”陈淮安传音道。
李昭然点头，伸手探向孔洞。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及孔洞边缘的瞬间——
异变陡生！
数道漆黑如墨、快如闪电的梭形水箭，毫无征兆地从水道两侧翻滚的水墙中暴射而出！直取三人后心！箭矢无声无息，却带着刺骨的阴寒邪气！
“小心！”李昭然文宫警兆狂鸣！他猛地转身，青冥剑瞬间出鞘，剑光化作一片水幕，格挡水箭！
噗！噗！噗！
大部分水箭被剑光劈散，但仍有几支穿透防御，狠狠撞在三人身上的金光护罩上！护罩剧烈波动，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有埋伏！”陈淮安脸色剧变！
“嘿嘿嘿…李待诏…好手段！竟能引动禹王虚影，辟开这困龙水脉！”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般从水道上方传来！
只见水道入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名身着紧身水靠、脸上画着血色莲花图案的黑莲教徒！为首一人，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骨制鱼叉，叉尖闪烁着幽绿毒芒！他们显然早已埋伏在此，借助水道两侧翻滚的水墙隐藏身形，等待三人深入！
“交出锁龙桩碎片！否则…今日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为首教徒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手中鱼叉一挥！
“嗷——！”
数条由漆黑邪气凝聚而成、形似水蛇的怪物，猛地从水墙中窜出，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口，朝着三人噬咬而来！同时，更多的淬毒水箭如同暴雨般射下！
水下激战，瞬间爆发！
水道狭窄，水流虽被镇压，但空间有限，闪避困难！黑莲教徒占据地利，攻势狠辣！
李昭然青冥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光在水中划出道道凌厉轨迹，将袭来的水蛇邪物斩断！但邪物被斩后，立刻化作黑气，又重新凝聚，悍不畏死地扑来！
陈淮安符箓连发，金光护罩勉力支撑，同时不断打出“破邪符”、“定身符”干扰敌人，但效果有限。他试图再次引动战诗，但在水下、分心防御的情况下，难以凝聚足够才气。
郑大富最为狼狈！他水性本就一般，全靠分水珠和符箓支撑。面对密集的水箭和邪蛇，他吓得哇哇乱叫，又在水里变成一串气泡，手忙脚乱地从腰间皮袋里掏东西！
“娘的！跟胖爷玩阴的！看招！”他猛地掏出几个拳头大小、形似河豚的金属球，狠狠砸向水道入口处的敌人！
“嘭！嘭！嘭！”
河豚球在水中猛地膨胀、炸开！爆发出强烈的冲击波和无数细密的钢针！虽然大部分威力被水流削弱，但也成功逼退了入口处的几名教徒，打乱了他们的阵型！
“还有这个！”郑大富又摸出几个扁平的金属圆盘，用力甩出！圆盘边缘弹出锋利的锯齿，在水中高速旋转，划出诡异的弧线，袭向敌人！
“雕虫小技！”为首教徒冷笑，骨叉一挥，一道黑气将飞镖击飞！
然而，郑大富真正的目标并非他们！只见那几枚被击飞的飞镖，竟在碰撞后改变了方向，其中一枚精准地射向铁牛背部那个孔洞！
“铛！”一声脆响！飞镖狠狠撞在孔洞边缘！
嗡——！
那孔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浓烈的死寂之气猛地从孔洞中爆发出来！同时，李昭然怀中的锁龙桩碎片，震颤骤然加剧，发出刺耳的嗡鸣！
“成了！”郑大富小眼睛放光！他这一下，竟歪打正着，似乎激活了孔洞中的东西！
“找死！”为首教徒大怒，骨叉直指郑大富，“先杀那个胖子！”
数条巨大的邪气水蛇，放弃李昭然和陈淮安，疯狂扑向郑大富！
“大富兄小心！”李昭然和陈淮安脸色剧变，想要救援，却被其他教徒和水蛇死死缠住！
就在水下激战正酣之际，困龙滩岸边，两处不起眼的“渔家”棚屋和“工棚”内。
渔家棚屋
一名影卫手持一面特制的“窥水镜”，镜面清晰地映照出水下战况。
“头儿！李昭然他们找到铁牛了！但被黑莲教伏击！情况不妙！”
“哼！黑莲教果然在此设伏！”影卫头目眼神锐利，“传令！准备‘破邪弩’！瞄准水道入口！一旦李昭然他们不敌，立刻支援！绝不能让黑莲教得逞！但…注意隐蔽！别让天师府那帮牛鼻子发现我们插手！”
工棚
一名星卫手持“观星盘”，盘面光点闪烁，同样显示着水下能量波动。
“师兄！水下邪气爆发！李昭然遇袭！是否出手？”
年长星卫沉吟道：“再等等！让他们先斗！黑莲教在此经营已久，必有后手！我们伺机而动，坐收渔利！另外…盯紧鸾台那边！他们肯定也按捺不住了！”
两拨人马，如同潜伏的猎豹，紧盯着水面下的战场，互相提防，却又都打着“黄雀在后”的主意。
水道深处，郑大富岌岌可危！数条巨大的邪气水蛇已扑至眼前！
“胖爷我跟你们拼了！”郑大富绝望地闭上眼睛，胡乱地将身上所有墨家小玩意一股脑扔了出去！闪光雷、烟雾弹、痒痒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水中炸开，却如同隔靴搔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铁牛背部的孔洞中，爆发出的死寂之气骤然达到！一道粘稠如墨、散发着无尽死寂与掠夺气息的黑色洪流，如同压抑了数百年的火山，猛地从孔洞中喷涌而出！
这洪流并非攻向任何人，而是直冲水道上方！其蕴含的恐怖力量，瞬间冲垮了李昭然和陈淮安勉力维持的禹王镇水诗境！
轰隆隆——！！！
水道崩塌！两侧的水墙如同决堤般轰然合拢！狂暴的河水、暗流、漩涡瞬间将所有人吞噬！
“啊——！”郑大富首当其冲，被一股巨浪狠狠拍飞！
李昭然和陈淮安也被卷入狂暴的水流中，金光护罩剧烈闪烁，眼看就要破碎！
那些黑莲教徒同样猝不及防，被激流冲得七零八落！
而那道喷涌而出的黑色死寂洪流，并未消散，而是在水中凝聚成一团不断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黑暗物质！它仿佛有生命般，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水流生机！更令人惊骇的是，李昭然怀中的锁龙桩碎片，竟不受控制地挣脱而出，化作数道流光主动投向那团黑暗物质！
“不好！”李昭然心中警兆狂升！他拼尽全力，文宫才气爆发，青冥剑斩出一道凌厉剑气，试图斩断碎片与黑暗物质的联系！
然而，为时已晚！
碎片瞬间融入黑暗物质之中！那团黑暗物质猛地一缩，随即剧烈膨胀！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百倍的毁灭性死寂气息，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轰然爆发！整个困龙滩水域，瞬间被染成了墨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