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文宫初塑剑鸣起 鸾影将离意踌躇(2/2)

笔锋流转,墨迹淋漓。他写的并非原诗,而是尝试以自身感悟,重新演绎那份险峻与豪情。笔下的字迹虽不如李白那般狂放不羁,却多了一份新生的韧性与沉稳。随着书写,文宫内的淡金色才气如同受到牵引,沿着笔尖流淌而出,在宣纸上留下淡淡的、常人难以察觉的微光。他能感觉到,每一次运笔,文宫壁垒都仿佛被温润的泉水冲刷,更加凝实一分。然而,那层无形的瓶颈,依旧坚如磐石。

“昭然兄!快来看!”陈淮安兴奋的声音从隔壁书房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李昭然放下笔,走进书房。只见陈淮安的书案上摊满了各种卷宗、图谱和写满蝇头小楷的稿纸。他正指着一张刚画好的草图,激动地说:“你看!这是根据老药农口述和古籍记载,复原的‘翡翠桃’!我特意标注了其生长习性、采摘时令,还有…呃…郑兄提供的口感描述:‘清甜多汁,食之忘忧’!”他无奈地看了一眼旁边正啃着糕点的郑大富。

郑大富咽下糕点,得意地补充:“那是!我郑大富的舌头,可是尝遍天下美食!这‘翡翠桃’要是能大规模种植,做成蜜饯、果脯、甚至酿酒…啧啧,绝对能风靡大江南北!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忘忧仙桃’!怎么样?有噱头吧?”

陈淮安哭笑不得:“郑兄,我们是编风物志,不是写商贾行记…”

“商贾行记怎么了?”郑大富不服气,“好东西就得让人知道!知道才能卖钱!卖钱才能…呃…才能更好地研究!”他强行把话圆了回来。

李昭然看着草图,那栩栩如生的桃形和翠绿欲滴的色泽,确实让人口舌生津。他笑道:“郑兄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风物志本为记录一方水土人情,奇珍异果的食用价值、经济价值,亦是风土人情的一部分。淮安兄不妨在注脚中加上一笔,言明其味美可食,至于能否推广,则需因地制宜了。”

陈淮安想了想,点头道:“昭然兄言之有理。是我拘泥了。”他提笔在草图旁添上几行小字:“果肉清甜,汁水丰盈,食之爽口。然性喜湿热,移栽不易,恐难广植。”

郑大富看着那行字,摸着下巴:“嗯…‘移栽不易’…看来这生意暂时做不成了。可惜可惜…”他眼珠一转,又有了新主意,“诶!那‘咯咯哒蜜瓜’呢?吃了会笑的那个!这玩意儿要是能弄到配方,开个‘开心茶馆’,保证生意火爆!名字就叫‘一笑解千愁’!”

陈淮安扶额:“郑兄…那瓜的效果是意外,且有失控风险,岂能商用?万一客人笑岔了气,或者打架时突然笑起来…”

“那叫特色!特色懂不懂?”郑大富振振有词,“高风险高回报!我们可以限量供应,只卖给心情郁闷的客人,明码标价‘一笑千金’!再请几个大夫坐镇…”

听着两人一本正经地讨论着“开心茶馆”的可行性,李昭然忍俊不禁。连日来的阴霾似乎被这轻松的氛围驱散了不少。

午后,赵天龙派人送来几套崭新的文房四宝和几本嘉兴府本地的诗集,说是给李昭然静养时消遣。郑大富立刻来了精神,拉着李昭然和陈淮安去逛嘉兴府最着名的“翰墨轩”。

翰墨轩位于府城最繁华的东大街上,三层楼阁,飞檐斗拱,古色古香。店内笔墨纸砚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檀香。掌柜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见赵天龙亲自陪同的客人,格外热情。

郑大富一进门,就直奔最贵的柜台:“掌柜的!把你们这最好的湖笔、徽墨、宣纸、端砚都拿出来!要最贵的!钱不是问题!”

掌柜眉开眼笑,连忙招呼伙计取货。

陈淮安则如鱼得水,流连于书架之间,翻阅着各种古籍善本和地方志,不时发出惊喜的低呼。

李昭然的目光却被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吸引。摊主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摊位上摆着一些造型奇特的石头和几块颜色各异的矿石。其中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细密银色纹路的石头,隐隐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却让李昭然文宫深处那缕剑魂微微悸动的气息。

“这是什么石头?”李昭然拿起那块黑石,入手微沉,触感冰凉。

摊主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黑曜星纹石。产自北地火山深处,受地火与星辰之力淬炼而成。据说…对神魂有些微滋养之效,但罕有人能引动其力。”他语气平淡,显然不抱太大希望。

李昭然心中一动。滋养神魂?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才气注入石中。

嗡!

黑石表面的银色纹路骤然亮起微光!一股清凉、带着星辰气息的微弱能量顺着指尖流入体内,文宫深处那朵青莲似乎舒展了一下花瓣,传来一丝极其舒适的清凉感!虽然效果微弱,远不及青冥泉,但确实有效!

“咦?”摊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这年轻人真能引动星纹石的力量。

“这石头我要了!”李昭然毫不犹豫地说道。或许这星纹石能辅助温养剑魂?

郑大富凑过来一看,撇撇嘴:“一块黑石头?昭然兄,你要喜欢石头,我回头让人去太湖给你捞几船太湖石!那才叫气派!”

李昭然笑了笑,没多解释,付钱买下了这块不起眼的黑曜星纹石。

回程路上,郑大富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着他的“翰墨轩”商业蓝图:“…以后咱们就在漕帮码头开个分店!名字就叫‘漕墨斋’!专门卖给来往的客商文人!笔墨纸砚,再加上点咱们沿途收集的‘特产’介绍…比如这‘忘忧仙桃’的画册!保证生意兴隆!陈老弟,你负责画图写说明,我负责卖!利润三七分!你三我七!”

陈淮安哭笑不得:“郑兄,你就饶了我吧…”

李昭然把玩着手中的黑曜星纹石,感受着那丝微弱的星辰凉意,心中却想着阿七打听到的明德学堂和周翰林。瓶颈依旧存在,但希望就在眼前。这短暂的休憩,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他积蓄着力量,也让他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与…伙伴间吵吵闹闹的烟火气。

夕阳西下,三人回到小院。陈淮安继续伏案疾书,郑大富则拿着新买的笔墨,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练习着自己的名字,美其名曰“提升文化素养”。李昭然坐在荷花池边,将那块黑曜星纹石置于掌心,闭目凝神,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星辰之力,缓缓滋养着文宫深处的青莲与剑魂。

然而,好景不长。平静的日子过了约莫半月,李昭然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的文宫,似乎停滞了。

在药王谷青冥泉的洗礼下,他的文宫根基重塑,裂痕弥合,才气流转顺畅了许多。每日临摹李白诗篇,温养剑魂,文宫内的才气也日益充盈,那淡金色的壁垒愈发凝实。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才气总量和对诗意的感悟,早已超越了童生境界的极限,甚至隐隐触摸到了秀才的门槛。

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引动才气冲击那层无形的壁垒,文宫都如同一个被填满的水缸,再也无法容纳更多!才气充盈到极致,却无法产生质变,无法突破那层桎梏!那感觉,就像被一层坚韧的、无形的膜包裹着,明明力量足够,却始终无法捅破!

“奇怪…”李昭然眉头紧锁,再次尝试运转才气。文宫内,淡金色的才气如同温顺的溪流,沿着新生的脉络流转,滋养着文宫壁垒。但当他想将这些才气凝聚、压缩,试图冲击更高境界时,那层壁垒却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种隐隐的滞涩感,仿佛在警告他不要强行突破。

“难道是文宫旧伤未愈,根基不稳?”他心中疑虑重重。但洛青囊说过,根基已固,只需温养。而且他能感觉到,文宫本身并无不适,反而生机勃勃。

“淮安兄,”李昭然找到正在奋笔疾书的陈淮安,说出了自己的困惑,“我近日感觉才气充盈,已至童生巅峰,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至秀才境。文宫并无异样,只是…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了晋升之路。你可曾听闻过此类情况?”

陈淮安放下笔,思索片刻,道:“昭然兄文宫曾遭重创,虽经圣手重塑,但毕竟非同寻常。晋升之路或有阻滞,亦在情理之中。不过…据我所知,儒道晋升,除才气积累外,更重‘明心见性’,‘悟道通理’。或许是…心境感悟尚未达到?”

李昭然若有所思。心境感悟?他经历生死,见识过仙妖对决,更在药王谷感悟过天地生机,心境早已远超普通童生。这似乎并非关键。

“或许…是缺了‘引路人’?”陈淮安沉吟道,“儒道晋升,尤其是童生至秀才这一关,往往需有名师指点,点破迷津,或是在特定的文气浓郁之地,如书院、文庙之中,引动才气共鸣,方能水到渠成。昭然兄你文宫特殊,寻常方法或许不适用。”

“名师指点?文气浓郁之地?”李昭然心中一动。嘉兴府乃江南文风鼎盛之地,或许…

第二天...

“李公子!陈公子!”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只见赵天龙大步走进小院,身后跟着一个精悍的漕帮小头目。

“赵帮主。”李昭然和陈淮安起身相迎。

赵天龙笑道:“看二位气色不错,我就放心了。李公子,你托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李昭然眼睛一亮:“哦?赵帮主请讲!”

赵天龙指了指身后的小头目:“这是我手下的‘包打听’阿七,对城里的事门儿清。阿七,快给李公子说说!”

阿七连忙上前一步,恭敬道:“李公子,您问的关于儒道晋升、名师指点的事,小的还真打听到一处地方!就在咱们嘉兴府城东,天师府分部旁边,新开了一家‘明德学堂’!这学堂可不一般,是府尊大人牵头,天师府和本地几大书院合办的,专为有潜力的童生和年轻学子讲学!”

“哦?有何特殊之处?”李昭然问道。

“最特殊的就是那位坐馆的先生!”阿七眼中露出敬佩之色,“听说姓周,是位告老还乡的翰林院五品编修!人称‘周翰林’!这位老大人学问深不可测,尤其精通儒道修行之法!据说经他指点过的学子,晋升秀才者十有八九!而且这位老大人脾气有点…有点怪,收学生不看家世,只看悟性!若是他看得上眼的,分文不取也悉心教导;若是看不上的,给座金山也不教!”

“五品翰林?周老先生?”陈淮安惊呼,“可是那位以‘格物致知’闻名、曾参与编修《大周全书》的周告周老先生?”

“对对对!就是他!”阿七连连点头,“听说周老大人厌倦了京城的纷扰,告老还乡,被府尊大人三顾茅庐请出来坐镇学堂的!学堂开张才几个月,已经名声大噪了!不少外地学子都慕名而来呢!”

五品翰林!精通儒道修行!脾气古怪!

李昭然心中顿时燃起希望!他的情况特殊,文宫异于常人,寻常夫子恐怕难以指点。但一位五品翰林,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或许真能看出他文宫滞涨的症结所在!

“多谢赵帮主!多谢阿七兄弟!”李昭然抱拳道谢,“这明德学堂,我定要去拜访一番!”

赵天龙笑道:“好说好说!李公子要去,我让阿七带路!学堂就在城东,离这不远!”

陈淮安也跃跃欲试:“昭然兄,我陪你同去!或许也能沾沾光,聆听翰林教诲!”

郑大富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听有热闹,立刻嚷嚷:“我也去!我也去!翰林啊!多大的官!我得去见识见识!顺便…看看能不能捐点钱,给学堂修个新校舍啥的…”他又开始盘算他的“商业投资”了。

李昭然看着兴致勃勃的二人,心中也充满了期待。这明德学堂,这位脾气古怪的周翰林,或许就是他突破瓶颈、踏上更高儒道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