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疗伤定情窥秘影（2/2）

更想起他在每一次危机时刻，无论是面对李哲的邪术窥探，还是秦少派来的混混，亦或是方才那笼罩全场的恐怖迷魂阵，他总是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挡在自己身前。用那并不算特别宽阔、却仿佛能为她撑起一片宁静天空、隔绝一切风雨的背影，将她牢牢护在身后。想起他赠予她那枚玄鸟木簪时，那隐藏在平淡语气下的、笨拙而真挚的祝福，和他那时微微游离的眼神……

这个来自两千多年前的战国孤魂，带着一身的硝烟风霜、未解的谜团与古老的记忆，就这样强硬而突兀地、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她因父亲失踪而刻意维持着平静、实则内心荒芜的生命。最初，他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麻烦”，一个极具研究价值的“活化石”。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存在，已然从最初的“责任”与“研究对象”，变成了她在这迷雾重重、危机四伏的漩涡中，唯一能够全心信赖、毫无保留依靠的支柱，是她暗夜航行中唯一可见的、坚定的灯塔。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窗外的光线逐渐由明亮转为柔和。夕阳的余晖如同金色的纱幔，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慵懒地铺满了大半个房间，在林凡沉静的身躯上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边，也驱散了白日那场诡异事件残留的、萦绕不去的阴冷气息。

当林凡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时，眸底深处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疲惫虽然未能完全消散，但那份令人心安的、如同古井深潭般的沉静与清明已然回归。他感受到体内那缕微弱的内息，虽然依旧细若游丝，却已重新归于掌控，在干涸的经脉中艰难却坚定地循环往复，不再有溃散湮灭之虞。精神层面的剧痛也缓解了大半，只剩下一种过度使用后的、隐隐的酸胀感。

“感觉好些了吗？”赵阡陌几乎是在他睁眼的瞬间就立刻起身，将一直放在保温杯垫上温着的水递到他面前，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关切。

“好多了。”林凡接过水杯，温热的杯壁传递来舒适的暖意。他的指尖与她的微微触碰，两人都似有所感，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通过，却又默契地同时移开目光。他仰头将杯中温水一饮而尽，干涩灼痛的喉咙得到滋润，感觉舒适了不少。“让你担心了。”他放下水杯，目光落在她依旧带着倦意、却写满担忧的脸上，语气柔和了些许。

赵阡陌摇了摇头，重新在他身边坐下，神情变得郑重而急切：“林凡，我们必须尽快再去见玄戊前辈。我脑子里现在很乱，像一团纠缠的乱麻。关于我父亲失踪的真相、关于那个可怕的时空节点、关于那块飞走的石片、还有今天我们遭遇的阵法……我需要知道更多！玄戊前辈一定还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林凡颔首，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正该如此。某亦有许多疑问，需向前辈请教。尤其是今日那出手干预阵法、以金光破邪之人……”他回想起那道清朗正气、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声音，以及那沛然莫御、带着纯阳刚正之气的金色光雨，眉头微蹙，“其力量路数，刚正浩大，似是道家正统一脉，与玄戊前辈那苍茫古老、与地脉相连的气息迥异，更与李哲、老鬼一系那阴邪诡谲、充满负面能量的路数截然不同。然其现身时机恰到好处，目的……颇为微妙。是恰好路过仗义出手，还是早有图谋，伺机而动？”

“你是说……那个人，很可能也是冲着赵王陵的秘密，或者说，是冲着你来的？”赵阡陌心中一凛，立刻联想到了秦少背后那个神秘的倚仗。

“未必是敌，但绝非偶然巧合。”林凡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墙壁，看到那隐藏在城市灯火中的谋划，“此局愈发复杂，如同蛛网，多方势力交织缠绕，各怀鬼胎。我等身处漩涡中心，一举一动皆需更加谨慎，如履薄冰。”

夜幕如期降临，如同巨大的墨色天鹅绒幕布，缓缓覆盖了大地。经历了白日的惊魂，营地的夜晚显得格外安静，甚至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紧绷气氛。巡逻的安保人员数量增加了一倍不止，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大功率探照灯的光芒如同冰冷的巨剑，来回交叉扫视着营地的每一个角落，不敢有丝毫懈怠，光影晃动间，将树木和帐篷的影子拉扯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待到月上中天，清冷的银辉洒满大地，营地大部分区域都陷入沉睡，只有巡逻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对讲机低语时，林凡和赵阡陌才悄无声息地离开宿舍，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再次来到了那片位于营地边缘、与守墓人玄戊初次会面的僻静小林。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林木之间，将枝叶的阴影投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陆离、明明灭灭的光斑。夜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新气息，也带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仿佛与脚下大地同呼吸共命运的苍茫气息。

两人刚在林间空地站定，甚至未曾开口呼唤，一道身影便如同本就是夜色的一部分般，悄无声息地、由淡转浓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依旧是那身深灰色、款式古朴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劲装，脸上覆盖着那张雕刻着狰狞怒容、充满古老巫傩神秘色彩的木质面具，正是守墓人玄戊。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林凡身上，那穿透面具孔洞的视线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器，从上到下，仔细地审视着他身体的每一寸状态，尤其是气息的流转与精神力的凝散程度。“强行施展‘入梦引’，以你如今十不存一的状态，干涉他人深层心魔幻境，更是窥探时空印记残留……小子，你的胆子，比老夫想象的还要大得多。”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听不出喜怒的、仿佛金石摩擦般的质感，但话语中的分量却沉甸甸地压了下来，“若非你林家奇门根基尚算扎实，神魂天生强韧，又有‘蕴神芝’药力及时护住心脉本源，此刻你早已神魂受损，灵智蒙尘，轻则修为尽废，重则……沦为浑浑噩噩的痴愚之人。”

林凡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古礼，姿态不卑不亢：“情势所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前辈教诲，某谨记于心，日后定当量力而行。”他承认风险，却也表明当时别无选择。

玄戊的目光又转向赵阡陌，那视线在她那双明显红肿、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澈、更加坚定明亮的眼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能看透她灵魂深处刚刚经历的风暴与洗礼。“赵家女娃，看来……那‘九幽迷魂阵’虽歹毒，却也歪打正着，如同一把钥匙，强行打开了那扇被你潜意识尘封的大门，让你已然触及了那被时光掩埋的、血淋淋的真相一角。”

“玄戊前辈！”赵阡陌上前一步，情绪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声音带着哽咽，“我在幻境里看到了！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十年前，我父亲失踪的那个地方！那个不断扭曲、散发着恐怖吸力、仿佛能吞噬一切光和希望的能量洞口！还有……还有在最后关头，从父亲身边飞走的那块黑色的石片！您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求求您，告诉我全部！我父亲他……他当时到底在做什么？他……他还有没有可能……” 她的话语带着绝望的希冀与深深的恐惧，眼中闪烁着泪光，紧紧盯着玄戊，仿佛他是能给出最终答案的唯一神明。

玄戊沉默了片刻，那沉默仿佛承载了千年的风霜与秘密，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他缓缓抬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赵阡陌稍安勿躁。“坐下说吧。”他自己率先在一块表面平整、被月光照得泛着青冷光泽的大石上坐了下来，姿态依旧带着古老的威严与一种与山林融为一体的自然。

林凡和赵阡陌依言，在他对面一段倒伏于地、略显粗糙的树干上坐下，如同等待聆听神谕的信徒。

“你之所见，虽是碎片，但确是当年赵衡遭遇那场惊天变故的真实回响，是烙印于时空之中、又被阵法强行激发出来的印记。”玄戊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历史的尘埃，在寂静的林中清晰回荡，“那座地下空间，位于赵王陵核心封土堆之下极深之处，乃是远古洪荒时代便已存在的一个‘时空节点’。其性至为不稳定，如同活物，有沉寂期，亦有活跃期，能量潮汐起落无常，狂暴难驯，非寻常人力所能窥测、所能掌控。当年赵国举全国之力，网罗天下能工巧匠、奇人异士，修建此等规模宏大的陵寝，明面上是为彰显国威、安葬先王衣冠，实则核心目的之一，便是借助此地独特的山川龙脉地势，结合特殊的结构与符文，研究并试图稳定、乃至……封印这个极其危险的节点。可惜，天不佑赵，研究未竟全功，封印尚未完善，大秦的铁蹄便已踏破山河，这惊天的秘密也随之被深埋于黄土之下，鲜为人知。”

他的话语，再次无比清晰地印证了那个石破天惊的、足以颠覆现代物理学和考古学认知的真相。赵阡陌紧紧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能勉强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赵衡，你的父亲，确实是老夫近百年来，见过的在古文字、秘传符号学以及能量感应方面最具天赋的人之一。他凭借家传‘星衍罗盘’的微弱指引，结合其破译的部分古老禁忌文献与自身惊人的直觉，最终竟真的定位了节点在主物质界的具体显化位置。”玄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惋惜，甚至还有一丝对其才华的赞赏，但随即转为凝重，“但他……终究是凡人，低估了节点在活跃期时那足以撕裂空间的恐怖伟力，也高估了自己在突发情况下掌控局面的能力。十年前那场意外，正是他试图在节点能量处于波峰时，冒险进行近距离观测与数据记录，结果操作失误，或是引发了未知的连锁反应，导致了节点能量的剧烈反噬与失控暴走。你看到的那个‘洞口’，便是节点能量在极度不稳定状态下，短暂撕裂出的、通往未知时空乱流的危险缝隙。他……被那缝隙中传来的、无法抗拒的吸力卷入其中，生死……自此成谜，下落难料。”

尽管心中早已有了最坏的预感，但亲耳从玄戊这位权威守护者口中，听到“生死难料”、“下落难料”这八个字，赵阡陌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眼前阵阵发黑，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在瞬间褪去，只剩下无边的灰暗。滚烫的泪水再次决堤，无声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手背上，溅开小小的水花。林凡默然伸出大手，将她冰凉而颤抖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手心之中，那沉稳的力量，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至于那块黑色石片……”玄戊的目光转向赵阡陌，仿佛能穿透她的衣物，看到她贴身收藏的那块石头，“你手中那块，以及你幻境中所见、从赵衡身边飞走的那块，皆名为‘镇源石’。乃是当年参与修建陵墓、研究节点的墨家奇人异士，采用天外陨铁之精，辅以秘法，耗费无数心血炼制而成。其上镌刻的符文，并非装饰，而是蕴含着极其玄奥的法则力量，具有引导、约束、分流、乃至在一定条件下部分封印节点能量的奇异效果。它们被分散布置于节点周围的关键能量节点以及陵墓的重要结构点上，彼此呼应，构成一个庞大而精妙的能量约束网络，如同给一头狂暴的巨兽套上无形的枷锁。你父亲当年携带的那块，是其中较为核心的几块之一，其内或许记录着节点最关键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