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守墓初现撼心魂(2/2)

“查明真相?了却因果?”玄戊微微摇了摇头,那深邃的眼眸中锐利之光更盛,如同两把能剖开迷雾的利刃,“你可知,你这‘意外’的降临,如同一颗来自两千年前的陨石,悍然砸入了原本维持着微妙平衡的时空湖面?其引发的涟漪,已然搅动了维系此地千年的、脆弱的时空平衡!赵王陵地下深处那处自古存在的‘通道’,因你的降临,更因你与‘时空钥’(玉佩)的完全融合,以及与‘星衍罗盘’的意外共鸣,其稳定性已变得岌岌可危,能量波动远超以往任何记录!李家那些孽障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地引动‘幽冥恸哭’这等需要庞大阴邪能量支撑的大型阵法,根源就在于陵墓自身那套运转了千年的守护结界与地脉气机,因你的出现而出现了难以弥补的破绽与紊乱!”

林凡心中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轰鸣不止。他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穿越并非简单偶然,与玉佩、罗盘乃至这座陵墓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存在的本身,竟然就成了破坏平衡、引动危机的“源头”!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如同山岳般压上他的心头。“阁下之意是……某之存在,本身便是招致祸乱之根源?”

“是,亦不是。”玄戊的语气沉凝如铁,带着一种辩证的智慧,“祸乱的种子,早已在人心贪婪与时空自身的不稳定性中潜伏多年,李氏一族之野心亦非一日养成。你的出现,更像是一根导火索,一把钥匙,提前引爆了这积累了数百年的危机,并且……因其不可预测性,让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诡谲、更加危险,牵涉的层面远超你的想象。”他缓缓踱了一步,月光在他那身深灰色、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古朴劲装上静静流淌,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轮廓。“我守墓一脉,自受命之日起,世代唯一职责,便是守护陵寝不受侵扰,监视‘通道’稳定,防止时空之力外泄,扰乱此世秩序,祸及天下苍生。任何试图强行开启、扭曲或利用通道,打破这脆弱平衡者,无论其目的为何,皆为我等不死不休之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你这来自过去、身负强烈时代印记的‘时空异物’。”

最后四个字,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来自规则本身的疏离与判定,让一旁的赵阡陌听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更紧地抓住了林凡的手臂,仿佛生怕他下一刻就会被这所谓的“规则”抹去。

林凡却从对方这番蕴含着巨大信息量的话语中,敏锐地捕捉到了最关键的核心:“通道?时空节点?阁下所言,可是指这座宏大的赵王陵,其真正的作用,并非简单的安葬先王衣冠,而是……封印、或者说,把守着某个能够连通古今未来的关键枢纽?”

玄戊深深地看了林凡一眼,那目光中似乎掠过一丝对他敏锐洞察力的微弱赞许,但更多的依旧是凝重。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如同一位拷问者,反问道:“你林家,世代以生命守护此枚‘时空钥’,难道就从未对其真正用途有过更深层的怀疑?祖辈相传,仅仅只是那句虚无缥缈的‘关乎国运’?”

林凡陷入了沉默。父亲临终前,紧握他的手,那浑浊眼中深藏的不仅仅是嘱托,似乎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巨大的秘密与忧虑,当时他只以为是关乎赵国存亡,如今看来,这玉佩所关乎的,恐怕早已超越了一国一朝之兴衰,触及到了更为宏大、更为根本的宇宙法则层面。

“看来,你林家所知,也并非全部,或者说,真正的核心秘密,早已在漫长的传承中遗失或刻意隐瞒了。”玄戊见状,发出了一声意味悠长的叹息,这叹息中似乎承载了太多岁月的重量。“此玉佩,在其传承谱系中,真名为‘时空钥’。而赵家女娃手中的‘星衍罗盘’,则是与之对应的‘定位仪’。二者皆是掌控、校准、乃至在一定条件下稳定那陵墓深处‘时空节点’的不可或缺之信物。二者共鸣,便可引动节点能量,轻微影响通道状态。当年赵国倾举国之力,网罗天下能工巧匠与隐世的奇人异士,修建此陵,明面上是彰显国威、安葬英魂,实则核心目的,是为了研究、并且……封印那个自古便存在于这片土地下的、极不稳定的‘节点’。可惜,研究未竟全功,封印尚未完美,大秦的铁蹄便已踏破山河,这惊天的秘密也随之被深埋于黄土之下,鲜为人知。”

这石破天惊的真相,如同狂涛骇浪,猛烈地冲击着林凡和赵阡陌固有的认知体系。赵阡陌更是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了父亲笔记中那些零碎的、曾被她和学界视为妄语的记载——“门扉”、“钥匙”、“平衡的守护”、“切勿妄动”……原来,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文字背后,隐藏的竟是如此震撼寰宇的真相!

“那……那我父亲的失踪,是不是就是因为触及了这个‘节点’?”赵阡陌声音颤抖,带着最后一丝希冀与巨大的恐惧,急切地追问,泪水无声地滑落。

玄戊的目光转向她,那深邃的眼眸中,复杂之色更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赵衡……他是我近百年来,见过的在古文字、符号学以及能量感应方面最具天赋的人之一,可惜,也是个被执念驱使的可怜人。他凭借‘星衍罗盘’的微弱指引,结合其破译的部分古老禁忌文献,推断出了节点的大致方位与部分骇人听闻的真相。十年前,他或许是出于对学术终极真理的追求,或许是为了验证某个疯狂的猜想,或许是……受到了某种未知的引诱,他瞒过了所有人,试图独自靠近并强行验证节点的存在与状态。结果……他低估了节点的狂暴与不可控,他的行为意外引动了节点能量的剧烈波动,导致小范围的时空结构发生紊乱,产生了短暂的、小型的时空漩涡……他,被卷入了那混乱的时空乱流之中,至今……生死不明,下落成谜。”

尽管心中早已有所预感,但当这最坏的猜测被权威者亲口证实,赵阡陌还是如同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若非林凡及时用力扶住,几乎要瘫倒在地。无声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布满了她苍白的脸颊,十年来的等待、担忧、自我欺骗,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泡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伤与空洞。林凡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剧烈颤抖和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悲恸,他沉默地,更加用力地支撑住她,将自己所剩无几的体温传递过去,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无言的安慰。

“而如今,”玄戊的目光再次如同锁定目标般,牢牢钉在林凡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与警告意味,“你的到来,你身上那与战国时代紧密相连、无法磨灭的‘时空印记’,以及你与‘时空钥’近乎完美的融合状态,使得那本就因赵衡之举而未曾完全平复的节点,再次变得极度活跃、躁动不安且充满了不可预测性!李家、还有他们背后那些觊觎传说中‘长生秘宝’、企图掌控乃至滥用时空之力的各方宵小之辈,正是因为敏锐地感知到了这种因你而起的、前所未有的能量变化与通道的松动迹象,才如此迫不及待地、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频频出手!林凡,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是这场即将席卷而来的、关乎两个时代命运的风暴的绝对中心!”

林中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树叶都屏住了呼吸。只有赵阡陌那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声,如同哀婉的夜曲,以及夜风偶尔拂过树梢带来的细微沙沙声,交织在这片被沉重真相笼罩的空地上。

林凡静静地站立着,如同风暴眼中那片刻的宁静。他努力消化着这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庞大而震撼的信息,心中的层层迷雾似乎在玄戊的讲述中被驱散了一些,露出了冰山一角,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浩瀚的未知与一种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责任感。他不仅是一个迷失归途的时空过客,更成了一切危机的催化剂、风暴的引信,是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

他缓缓地抬起头,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如丝,但他的目光却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穿过虚弱与痛苦的阻碍,坚定地迎向玄戊那仿佛能洞悉一切、蕴含着无尽威严的眼眸。他的声音因为伤势和虚弱而显得低沉沙哑,每一个字却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敲打而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于灵魂的坚定:

“阁下所言,字字如锤,某已深刻明了其中之意,亦知自身处境之艰险。然,事已至此,木已成舟,逃避、怯懦,皆是无用之功,亦非某林凡平生所为。某一生,自束发从军起,便置身于尸山血海,大小百余战,斩将夺旗,守土御边,何曾因敌众我寡、因前路艰险而畏难退缩半步?无论此身降临是福是祸,是机缘还是灾劫,既然天命(或者说那该死的困龙阵)将某卷入此局,某便当挺身入局,肩负起此身当负之责。守护该守护之人,”他看了一眼身旁泪眼婆娑、却因他的话而渐渐止住哭泣、眼神重新凝聚起光芒的赵阡陌,“查明该查明之真相,终结该终结之祸乱。此乃某立身于世之道,亦是某对自身、对因果,许下之承诺,至死……方休。”

他的话语,不高亢,不激昂,却如同古老的战鼓被敲响,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金铁交鸣的质感,在这静谧而压抑的林中清晰地回荡,仿佛一位古代将军的誓言,与一个崭新时代赋予的沉重责任,在此刻,在这月光斑驳的林中空地上,完成了宿命般的交汇与融合。

玄戊静静地凝视着林凡,那双看尽了数百年沧海桑田、人世变迁的眼眸中,最初的锐利审视与冰冷的规则判定,如同冰雪遇阳般,渐渐消融、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欣赏,以及……一种更为复杂的、仿佛看到了某种早已注定、循环往复的宿命轨迹的深沉感慨。

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周围的空气都因之凝固。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沉稳,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你的‘道’……很好。纯粹,坚定,一往无前。或许,你的到来,并非全然是灾祸与混乱,亦是一种……破而后立的转机,是这纠缠了千年的因果链中,早已埋下的一线生机。”他话锋随即一转,语气重新变得严肃务实,“但在此之前,空有决心与‘道’远远不够。你必须首先学会控制、收敛你自身存在所带来的时空涟漪,并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恢复你应有的力量。否则,在接下来的风暴中,你非但不是破局的关键,反而会成为最致命的弱点与突破口,拖累所有人。”

说着,玄戊从他那身看似朴素的深灰色劲装内衬中,取出了一个仅有巴掌大小、通体由暗紫色沉香木雕琢而成、表面布满天然云纹、古色古香的小木盒。他甚至没有做出抛掷的动作,那木盒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平稳地、缓缓地飞向林凡,最终悬停在林凡的面前。

“此乃‘蕴神芝’混合‘地脉乳髓’精心研磨而成的药散。”玄戊解释道,“‘蕴神芝’生于极阴之地,却蕴含至阳生机,对于修复受损元气、滋养干涸神魂有奇效;‘地脉乳髓’则能温和引导药力,疏通淤塞经脉,稳固根基。尽快服下,稳住伤势,修复本源。关于节点更深层的秘密,关于我守墓一脉的渊源与职责,关于你在此局中真正需要承担的责任……待你伤势稍复,体内气机不再如此紊乱外溢之时,可再来此地寻我。”

他重新抬起手,将那面雕刻着狰狞傩面的木具缓缓覆盖在脸上,那双深邃如星海、看透世情的眼眸,再次隐藏在了古老而神秘的面具之后,只留下两道幽深的目光。

“记住,今夜所见,不过冰山一角。李哲不过是探路的石子,他身后那个被称为‘老鬼’的幕后主使,以及那些隐藏在更深处、对时空之力充满贪婪与妄想的各方势力,绝不会因一次挫败而善罢甘休。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好自为之。”

话音尚在林中袅袅回荡,玄戊的身影向后看似随意地轻轻一退,便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与周围摇曳的树影、斑驳的月光完美地融为一体,再也找不到丝毫存在的痕迹,仿佛他从未踏足过这片林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离奇的梦境。

幽静的林中,此刻只剩下互相搀扶、彼此依靠的林凡和赵阡陌,以及那萦绕在心头、沉甸甸如同山岳的惊人真相,与一条布满了未知与荆棘的、通往未来的漫漫征途。

林凡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那悬浮在空中的沉香木盒。盒子入手温润,带着一丝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异香。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盒内那药散所蕴含的、磅礴而温和的生命能量。他紧紧握了握木盒,又转首看了一眼身旁泪痕未干、俏脸苍白,但那双明眸之中,悲伤正在逐渐被一种更加坚毅、更加明亮的光芒所取代的赵阡陌。

新的盟友已然现身,虽然态度莫测;真正的敌人也已浮出水面,獠牙毕露。而他,这个来自两千年前金戈铁马时代的将军,必须在这光怪陆离、规则迥异的现代,为了守护身边之人,为了查明穿越真相,为了了却跨越时空的因果,更是为了玄戊口中那“关乎两个时代命运”的责任,再次磨砺他的意志与力量,准备提起那无形的长枪,跨上那命运的战马,去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更加凶险的狂风暴雨。

东方天际,那抹微光正在顽强地扩大,试图驱散沉重的夜幕。漫长而惊心动魄的一夜,终于即将成为过去。但林凡心中雪亮,黎明之后,等待着他的绝非安宁与喘息,而是一条更加波澜壮阔、更加危机四伏、每一步都可能关乎生死与未来的征途。战斗,远未结束,甚至可以说,才刚刚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