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苔痕漫阶,新绿接旧枝(1/2)
一场春雨过后,育苗圃的青石板缝里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苔,踩上去软乎乎的,带着潮湿的泥土气。阿月蹲在阶前,用竹片小心地把一块凸起的苔皮铲下来——这是要铺在“归燕”号船舱窗台的,林峰说,太爷爷当年总爱在窗台上养苔,说看着它们慢慢铺满石面,就像日子一点点扎实起来。
“小心点,别弄碎了。”楚嫣然端着个粗陶盆走过来,里面是刚从后山挖的腐叶土,“张叔说这苔得用腐叶土养,还得常喷水,保持润而不涝。”她把花盆放在阶边,指尖拂过盆沿的刻纹——这是去年阿月学着做的第一件陶艺,歪歪扭扭的,却被她视若珍宝。
阿月把苔皮铺在土上,用喷雾瓶细细喷水,看那层深绿渐渐舒展,像块吸饱了水的绒布。“你说太爷爷当年看着这苔,会不会想起南洋的雨林?”
“说不定呢。”楚嫣然笑着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打开来,是几片泛黄的纸,上面用铅笔勾勒着船舱的布局,角落还有个小小的批注:“窗东设苔盆,西置茶炉,晨煮雨前茶,暮观归鸟栖。”
字迹与太爷爷信上的如出一辙,阿月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觉得眼前的苔盆、窗沿、甚至阶前的雨声,都和几十年前重合了。
“快来看!”苏沐雪的声音从船坞那边传来,带着雀跃。
两人跑过去,只见“归燕”号的甲板上,林峰正用砂纸打磨一块新雕的木牌,上面刻着“苔痕阶绿”四个字,笔锋里带着股拙劲,却格外踏实。“张叔说这牌得挂在舱门上方,和‘归燕识途’的石碑呼应。”他直起身,额角渗着汗,“你们觉得这字怎么样?我练了半个月呢。”
“比上次刻的‘平安’好多了。”阿月打趣道——上次他刻的“平安”二字,“安”字的宝盖头歪得像个小山坡。
林峰挠挠头,正要反驳,却被一阵马蹄声打断。循声望去,是镇上的邮差,手里举着个牛皮纸信封,在雨雾里挥着手。“阿月!南洋来的信!”
阿月的心猛地一跳,跑过去接过信封——邮票上印着南洋的椰树,邮戳是上个月的。拆开来看,字迹有些潦草,是位自称“陈三叔”的老人写的,说他是太爷爷在南洋的邻居,前些天整理旧物,发现太爷爷留下的一个木箱,托人寄了回来。
“木箱呢?”楚嫣然追问。
“邮差说太大了,明天用马车送。”阿月捏着信纸,指尖微微发颤,“他说里面是太爷爷没来得及寄的家书,还有些……南洋的种子。”
那天下午,大家都没心思干活,围着那封信反复看。陈三叔在信里说,太爷爷晚年常坐在院门口,对着北方望,说“归燕”号该修修了,不然等他回去,怕是经不起风浪。“他总说,人可以老,但念想不能锈。”这句话被阿月用红笔圈出来,贴在了船舱的记事板上。
第二天一早,马车果然送来了木箱。不算大,却沉得很,上面用铁皮包着边,锁是老式的铜锁,钥匙孔里都积了锈。林峰找了把润滑油,滴进去慢慢拧,折腾了半天才“咔哒”一声打开。
里面铺着厚厚的油纸,揭开一层,是几本日记。第一本的封面已经磨掉了角,扉页上写着:“民国三十一年,赴南洋第三载,始记日常,恐年久忘本。”
阿月翻开第一页,字迹还带着青涩:“今日见码头有卖茉莉,想起阿娘鬓边常簪此花,遂买一小盆,置窗台。夜闻花香,忽念家中雨打芭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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